东京城，深厚的高墙将宫城紧锁，宿卫禁军们一身戎装，锐利的目光不断向宫墙外扫视，任何无故靠近的人，都将被他们当作敌人看待。
宋哲宗赵煦沉着面庞，正在郝随的陪同下批阅奏章。
今日里前去隆祐宫问安的时候，已经年近五十的向太后特意问起了年后广选妃嫔的事情，弄得赵煦心略有些沉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老赵家自从得到大统以来，直系皇族的血脉不旺盛，远的不说，神宗是因为仁宗身下无子，这才被选入宫继承大宝。
到了哲宗赵煦这里，情况更是惨淡了，年少的时候，为了避免赵煦沉溺女色，当时临朝听政的高太后亲自派了二十个年长的宫嫔照顾他得起居，又常令赵煦晚在自己榻前阁楼寝，对他活动的空间限制很是严格。
虽然赵煦后来渐渐能够理解，这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方法，毕竟当时神宗的兄弟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拥护声甚高，但高太后强硬的做法，还是让他时至今日忍不住有些怨念。
后来皇后孟氏诞下福庆公主，虽非男儿身，赵煦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可奈何福庆生来多病，已经在前段时间不幸夭折。
摇了摇头，赵煦尽力抑制住自己心情绪，将目光继续落在眼前的奏章。
“好个贪心的种建！真当朕这里是开铺子的，要什么给什么？”
嘴里虽然是在喝骂，可赵煦的神色却并未多么恼怒，甚至还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一旁的郝随最擅察言观色，躬了躬手，连忙接口道：“还不是官家您抬爱，种建他不过是在泾源路经略司主管机宜字，寻常人哪里这个胆子。”
赵煦闻言笑了笑，一边将那封奏章递给郝随，一边说道：“大官，你来看看吧，这家伙可是贪心的狠。”
郝随躬身接过奏章，只是翻看了两眼，神色有些不对，种家的人，果然胆子够大！
明知道朝廷现在为了来年预备的战事已经快将家底掏空了，还敢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东西，枢密院和书省都不知怎么处置，问题竟然被推到了官家赵煦这里。
“怎么样？一千步人甲，五百神臂弩，连朕刚给他送去的酒精都一口气索要五百罐，还多多益善？这是章楶的意思，还是他种建的意思？”
郝随没敢直接回应，这些东西可都造价不菲，年关将至，户部的日子也不好过。
言语了两句，赵煦倒也没多怪罪，只是问起了郝随关于酒精作坊的事情。
此前自岭南送来的酒精，除了在天牢用以试验外，赵煦还特意将其送了一坛给西北军的种建，让他们检验效果。
看如今这样子，情况应该是很不错，酒精能够发挥应有的功效。
郝随没有立刻回应，稍稍沉默了一会，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说道：“官家，算算时间，那榷酒书送到郴州也不过近几日的光景，依小的看，怕是如何都不够西军的需求。”
赵煦沉默着点了点头，郝随这时却是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开口说道：“不过今日郴州正巧有一封信件送来，也许会有喜讯。”
陈衍在获得了负责酒精生产的差遣后，哲宗给了他向宫奏事的权力，由郝随专门负责。
信件的漆封被迅速取下，赵煦这会心也升起了好，酒精的功效如今已经无需质疑，接下来要看产量能不能跟得。
若是能在来年开春前积攒出足够数量，那也许能在接下来的战事挽救诸多大宋将士的生命。
打开信件，赵煦首先被纸张的字迹所吸引，虽然笔力尚嫩，但却展现出一种与当今书法完全不同的风骨，每个字都给人很坚硬的感觉。
开头印象不错，赵煦继续往下观看，双眼的目光时而赞许时而愤怒，时而又透露出好的神色，可把一旁侍立的郝随吓得够呛，生怕陈衍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还好，赵煦看完了陈衍递来的信件，神色最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官家，可是有什么不妥当？”郝随试探着问道。
“大官，刘奉世来到开封府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