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尔抱着克洛恩站在窗前,一边顺着它的脑袋抚摸到柔软放松的背脊,一边仰头静静凝望着佩雷拉的黄昏。
他所喜爱的黄昏似乎都是一个模样。无论是白色城堡还是莱欧克庄园,都有着茂密的森林与大片大片的原野,植被覆盖率高空气质量良好,天空蔚蓝,云朵洁白,黄昏降临时,大半的天幕都会为红霞所铺满,极具穿透力的霞光旋绕在参天巨木的树梢之顶,蒸腾于云上的火色染着夕阳的金晖,静谧而又热烈无比。
佩雷拉的天空却连云彩都见不到,偶有云层也如稀薄的白纱般轻渺。夕阳西沉,金光转焰,红霞破碎得如同血迹般斑斑条条,将天空切割成无数块落,那种像是把胸膛剖开活生生剐出心脏的血色,简直壮烈。
尤利西斯看看原地发呆已经许久的好友,又扭头看看叫好友呆半天的天空,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很奇怪。”以一种笃定的口吻说道。
希瑞尔脸没动,眼睛往他那边一斜,显然发呆没彻底:“哪里奇怪?”
“……杀气太重。”尤利西斯说得半点没开玩笑的意思,甚至很认真得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形容,“感觉像随时要找人拼命似的。”
看惯了一个人从容淡然、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动摇其半分的模样,他有一丝一毫的转变都叫人轻易觉察。希瑞尔端着架子已经是常态,再焦躁的时候,予人的感官也如同一个黑洞般,只会将真实情感掩藏而不会显露丝毫。但现在,这种几乎可以摸到的杀气……或者说是愤怒?来源是什么作为挚友表示真的很好奇。
希瑞尔捏捏克洛恩的后颈,安静的猫咪顺着他的力道舒服得扬起脑袋蹭了蹭,满足眯起眼睛,然而再软萌的模样都能叫尤利西斯暗暗打个寒颤。视线顺着那苍白修长的手指移到手腕,再顺着手臂移到胸口,往上,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薇薇安那里有消息?”他忽然道。
被转移话题的尤利西斯有几分不甘,但只要想到对上的是希瑞尔,不愿说话时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撬不开他口的希瑞尔,那点子郁闷登时就化作无奈的一口气散开:“有。”他说,“‘安娜’的所在地已经暴露。”
“这回不跟黑帮对上都不行了,人正巧在伯格斯请来的东伊人手上……虽说这些人是为给同盟援手来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帮利益一致,伯格斯同样也要确保同盟的安全。灰道的任务目标在他们内部,看情况还是挺重要的那么一个人,光看佣兵处在竞争模式就别想着和平解决了。”他说着话,脑袋里却还乱七八糟转着各种思路。
想来就奇怪么,明明跟着联盟来了这里,却对暗盟的比赛没一点兴趣,整日也不知道在看些想些什么放什么空,要说满脑袋担心他那小姑娘也不至于,要真紧张,按他的手腕老早疯掉了,也不会只安静等着唐的消息……不过,事实上,尤利西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很清楚的,希瑞尔对那个名为奥萝拉的女孩子的重视程度。
然而看重并不是在意。奥萝拉有一点不同,但也仅仅是一点点不同,就如尤利西斯自己一样。
天底下很难找到一个人如希瑞尔一般别扭。若是对常人来说,已失去的太多,那么还在的,应当无论如何都会想要守护住。他不。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眼睁睁看着自己世界中的一切慢慢离开自己,不去挽留,也拒绝世界外的一切进入自己的世界,不去尝试。哪怕是尤利西斯自己,与他也不过是个朋友,说得更好听些,挚友,说得难听些,彼此关心容忍的合作者,突破不了这种关系,所以会这样想,虽然自己从未见过那位蓝宝石的的小姐,可正因为希瑞尔对自己很重要,所以也许连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能叫希瑞尔动摇的事物,这么多年来,也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而已。她曾靠近希瑞尔的心那么近,却败在命运与死亡之上。可即便是那般动摇,到最终,希瑞尔仍旧是静静看着她消失了。后来的希瑞尔出现在奥萝拉身边有多少分真心?会有多少分是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