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排挤在大军最北边,是坏事儿,也是件好事儿,最起码给逃兵带来了很多方便。
别的军营壕沟倒刺都是摆放在外面的,关宁军反了过来,尖刺儿朝里,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辽东子弟兵“弃暗投明”的热情,凌晨三四点,正是人最怠惰的时候,又是一群军兵探头探脑的缩在栅栏后头的帐篷探着路。
可这功夫,几个明晃晃的火把护送着一辆马车忽然咯吱咯吱作响的从后营转了出来,二十几个关宁亲卫骑兵树着挂着三角形小旗的长枪铁甲扈从着,最前面则是关宁军中有名的悍将千总祖三彪子亲自押着,看着亮晶晶的枪尖儿,一帮子逃兵亡魂大冒,赶忙又是缩了回来。
马车到了门口,两个辽兵是赶忙搬开了栅栏,这功夫,车帘子却是忽然被打开,透过暗淡的车光,一张斗篷下犹如月夜珍珠那样绚丽的脸庞露了出来。
“将军真要送妾身,去服侍他人?”
声音清甜如朝露鸟鸣,却带着昙花谢幕一般的颤抖与凄婉,听着话语,一个黑影这才从阴暗处冒了出来,满是绸缪,足足犹豫了片刻,这才重重一抱拳。
“圆圆,吴某也是无奈,朝廷颠覆,贼人横行,吴某为了报国,也只能委屈你了!”
出身风尘,又是被国丈田宏遇强抢到了京师,本来以为,遇到潇洒豪放,年轻英雄的山海总兵,帝国英雄,陈圆圆还以为找到了足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可却想不到,终究难逃像物品一样被权贵送来送去的命运,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在陈圆圆眼角滑落了下来。
“圆圆!”
到底爱过,看着她落泪,吴三桂还是忍不住心头悸动,情不自禁的向前伸出了手向她的脸庞,谁知道衣袖遮住面容,陈圆圆却是向后躲过了他的手,让他僵硬在了那里。
擦干了眼泪,陈圆圆的面容似乎重新恢复了平静,瞳孔虽然还微红。在车内站起,这位秦淮八艳提着裙角郑重的向吴三桂倒了个万福。
“妾身去了!请将军多多保重!”
“圆圆!”
车帘子放下,马车缓缓的又是向营门外急促的行驶过去,再一次吴三桂猛地对着马车伸出了手,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了抛弃这一切功名利禄,就带着眼前这个凄婉女人私奔,归隐江湖的冲动,可这个冲动,最终还是被他按捺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伫立在营门口许久,直到黑暗中再也看不到马车的灯光,吴三桂这才艰难的转身回了去。
躲在帐篷后面的几个逃兵也是终于偷偷溜了出来,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个小兵蛋子忍不住咂舌的摇摇头。
“看样咱关宁军真要完了!将总爷都往外送女人安排后事了!”
“吴爹,咱们也赶紧逃吧!”
不过这几个人中最年长的老兵却是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沉吟着,好一会,他居然是转身向着营内走了去,看了其他几个逃兵惊愕的问着。
“吴爹,您这是去哪儿?”
“回营睡觉啊!在这儿吹冷风啊?”
老家伙是打着哈欠对他们摆了摆手:“咱关宁军还有机会,都回去好好养着,别等拼命时候干不动。”
愕然的看着自己头目,几个吴军足足发愣了好一会,这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走,睡觉去!”
…………
权势面前,女人也不过是种贵重的商品等价物而已,如汉朝的和亲,靖康之耻时候宋室献出的举朝贵女帝姬,为了向大辽献礼,吴三桂还是忍痛割爱出了他心头最珍贵的明珠,毕竟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当前的权势富贵重要。
“辽王吾弟亲启!帝国沦陷,江山倒悬!为兄不得已而屈身于贼,夜夜涕泣,权为保留有用之身,以待时机,光复朝廷!”
“今闯贼狂妄,亲提大军北上,欲与弟会猎山海之间,此乃天赐良机也,愚兄愿为内应!临阵倒戈,内外响应,以助辽王灭贼,滋事甚大,万望速回,愚兄翘首以待。”
平静的站在那儿,陈圆圆是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尽量把她俏丽的容颜掩盖在黑斗篷之下,祖三彪子则是满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