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穿过十字路,一个小门脸儿让小米觉得挺纳闷儿,别人家的门脸儿都是大敞着门,唯恐买东西的人进不去似的,这个小门脸儿开着一扇门,敞开的那扇门对街坐着一个打扮得像那个浑身冒香气儿的女人的闺女,脸上是一种妖怪似的笑着。通过那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有几个男人在这个房间里坐着或站着,跟里边的女人嘻嘻哈哈似的说着啥子。
张咪儿冲着这个小门脸儿撇了一下嘴,扯着麦子快步麦子快步走过了这个小门脸儿。
小米见张咪儿对着这个小门脸儿撇嘴,心里琢磨着这个小门脸儿里肯定不会是做啥子正经的买卖,要不,张咪儿这闺女不会那样对着它撇嘴。
对着大街坐着的那个女人忽然向大街上招了一下手,脸上还是妖怪一样地笑着。
小米顺着这个女人的手势向大街上瞅了一眼,一个男人给这个女人的招手招得站下来了。他们是熟人?要不,咋的这女人一招手男人就站下来了呢?
那个男人四下里看了看,做贼一样哧溜一下闯进了这个小门脸儿。
小米更奇怪了。
“小米,快走,别脏了咱的眼!”小米的大舅见小米对这些觉得奇怪,催了一声小米。
小米回头看了一眼大舅,皱着眉头问:“大舅,这家儿是做啥的,咋的进去的人跟做贼偷人家似的?”
“这是个脏地方。”小米的大舅没法儿向小米说这是一个挂着理发不理发女人卖身的地方,只能这样向小米支应着说。
小米还是很模糊,但是,大舅这话分明是让自己别再问个明白了,自己也就不好再问了。
草庙县的这个澡堂子离刚过去的那个十字街口不远,紧挨着草庙县的烟酒公司。全县就这么一个澡堂子,这个时候洗澡的人少了些。每天清早,人们为了洗个清水,四面八方的都往这个地方挤过来,排队等着买票的人们挤得整条马路上都是。亏得草庙这个地方车辆不多,要不,准天天早起间儿这个地方会出个啥子车祸闹得交通堵塞了。
小米的大舅在售票的窗口买了三张票押了三把锁,交代着张咪儿进去之后要多替小米她们姊妹两个多操点儿心,东西要锁到衣柜里去,不要放在外面,免得给早上来的人给拿走了或穿走了,还说他上次来这儿洗澡的时候一双半新不旧的皮鞋给人用一双破球鞋给换走了,要她们出来之后到电影院门口售票窗那儿找他,他在那儿等着她们三个。
张咪儿答应着要小米的大舅放心了,保证在澡堂子里不会丢啥东西,这就领着小米和麦子进了澡堂子。
小米跟着张咪儿进了一个挂着棉被一样的门帘子遮住的走道,潮乎乎的空气马上让人觉得出气儿都有些堵了,走道的尽头传出来呼呼啦啦的水声和女人们的说话声。她来回看了看整个的走道,倒觉得这个走道很安静。
张咪儿掀开了一个棉被一样的门帘子,让着小米和麦子先进去了,随后把门帘子往身后一放,整个人闪身就进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不算太大,靠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带有三个抽屉的桌子,桌子旁边一个煤球炉子上坐着一个水壶,水壶里正吱吱啦啦地发出水开前的声响,一个很胖的女人穿着一身绑在身上一样的衣裳坐在桌子前的一把椅子上。这个胖女人见小米她们进来了,眼皮抬也不抬地用手敲了一下桌子,肚子的肠子骨碌出来的声音一样说了一声:“票。”
张咪儿把手里的三张票递到这个女人的面前,女人接过票往桌子上的一个铁丝上一戳,这三张票就像这个季节庄户人家串红辣椒似的串到了铁丝上。
小米瞅了瞅给串在了铁丝上的票,原来串票的铁丝有好几根,每一根上都串了一大摞子的澡票。
胖女人把澡票串到铁丝上之后,就没事儿了一样往椅子上一靠,喉咙管子很粗但又喘不过来气儿似的身子忽闪忽闪地喘着气,咋听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像得了齁喽子病似的。
张咪儿在靠墙的一个分着很多小柜子的大柜子前瞅了一会儿,找出了三个空闲出来的小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