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国公,”亦侧身行礼,“见过刘公子。”
国公是个眉慈目善,面色温和的人,不如他的名号,见着幼章来,顿时笑开,“这丫头,如此客气,来,多年未见,让伯父瞧瞧。”
“伯父安好。”
“这才是了,”刘国公捏着稀疏的胡子笑,“丫头放心,昨日且是妇人之言,前事我已与你父亲说清,就不要计较了,你呀,与我儿的婚事,那自然是两相其好,错不了的。”
幼章抬头看座上的父亲,果然不出她所料。
亦点头,轻声说,“全凭父辈做主。”
领刘景真在院子里走一走,幼章好奇的还只是那日他在院外奏的曲。
“景真兄长。”
他侧首望来,低头,亦同时喊,“幼章——”
“你先说。”他道,清冷的脸,也能看见他垂下眼睑。
难得这人有话说,幼章生怕自个儿一打岔,他就不再言说了,便道,“我要说的不打紧,都是些小事,你有话先提无妨。”细细想了想,莫不是她言语揭说了他母亲,他要责怪来着,“可是昨日之事?”
“是……”哑口了许久,喉咙里干涩得很,“昨日之事,你可怪我?”
“嗯?”
让幼章不自在的,是他此时的神情,深切沉重,眼眸里幽幽的色泽,好像,好像他当真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一般,让人惊骇。
“此事原是我的不是,是因我的性子急劲,受不得别人言语的亏待,才闹了这样的局面,甚至会惹得你母亲更不痛快。至于责怪,是不与你有关的,你大可不必这,这样看我。”
那人却仿佛松了千万口气,如释重负,模样也缓和了些,怔然,然后轻轻嗯一声,才说,“家母向来有偏见,我替她道歉,你不计较就好。”
“当不得,当不得,”幼章受不起这个礼,“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既然日后都是要朝昔相处,长相鬓守的,我生怕你被人诱导,骗说我怎样的一副姿容。我其实不是多平和的人,性子时而执拗得很,就如昨日之事,处事多有弊端,可却知错改不了,只盼你见谅。”
朝昔相处,长相鬓守……
刘景真浅浅一笑,“好,我记下了。”
绕着院子走得差不多了,此时话也说尽,到门口,刘景真又说,“若是定了日子,这时候我便多见不了你,往后几日,如若——”
幼章自然知道,“如若遇着紧要的事,你只管派人从墙头送信来便是,我会让丫头注意看的。”
“送不了了。”
“何言?”
“临院的这座宅子最近住进了人,怕是从这里送信就无可能了,我会另寻别的法子,你莫要担心。”
稀奇,“听父亲说过,临座的一十四宅是家里大房先祖留下的居落,途中因子嗣原由,变置过几次,祖辈试图再拾掇,都遭到阻隔,故而这一巷不属于我苏府的地段,现下搬进了人,可算稀罕。”
“是怀安世子那边的人,近来听表哥说过,此人喜静,别的打探不到,只不会影响你休憩,应是肯定的。”
若真是这样,那便好了。
到了夜里,幼章在案上观灯,从小灯里看架上的梅花。
正看出隐隐的轮廓,暗自休神时,门外一阵长笛声骤然响起。
疏影素来不懂得这其中的意境,只觉得扰人,“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能吵得别人休息啊。”
幼章抬头看。
在床前整顿被子的香涎竖着耳朵听了听,笑,“应是临院的。”
说来就奇怪了,按说这人吹笛子,怎么她在屋子里也听得见。
一墙之隔,莫不是这人就站在墙那头,对着这里的墙吹罢,故而声音飘得这般远。
好说歹说,吹得还是雨霖铃别调,邻院住了谁,敢于这样直抒胸臆,她作曲时私底下都不敢这样放肆。
“算了算了,该引灯了,扶我上床罢。”
疏影上前来扶她,提议,“姑娘,既然您住的卧房挨着墙根,不如去跟夫人说一声,换个院子罢,一来二往的,若日日都这样,着实有些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