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支的香烟盒扔到茶几上。她整个人陷入沙发中,头微微仰起,望着头顶的灯光,好一阵子没有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可她的眼睛还是大大的睁着,里面填满了空洞和苍白。

她在这种发昏中,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难道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继续过了吗?

这种连中档也算不上的刚需房,两室一厅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十个平方,刨去阳台厕所,想要再搞个书房实在捉襟见绌,但天鹰还是强行开辟出来了一个,五六个平米,放下一张两米的大书桌,再来一墙壁的书籍,一台电脑,一盆绿萝,再装入一个她,门一关,就刚刚好。

她走到书房门口,按下开关,书桌下面有几个抽屉,都被各种各样的画稿塞得满满的,她蹲下来,拉开最下面的一个。

里面一大堆东西,五颜六色混在一起,她把抽屉整个拉出来,翻江倒海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因为低血糖,头倒是开始晕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着算了,还是先回去睡两个小时。

迈了一步,发现拖鞋下面,有什么东西很硌脚。

天鹰低头一看,是一本橙红色的本子。

说来也奇,她要找的那份计划书也跟着跌出来,跌落在铺着地毯的书桌角边,就在这个本子下。

那是个很旧的本子,不大却很厚,一看就许多年了,非真皮的廉价外壳皲裂的惨不忍睹,边页几乎都脱落了,十分勉强的黏连在一起。

天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弯曲膝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背靠书桌角,把橙红色的本子摊在她蜷起的膝盖上。

她的手指尖略微苍白,似乎有些供血不足。又仿佛被几个小时前阳台的冷风吹的依旧没有恢复过来。此刻指尖有些犹疑似的按在封面上,停顿良久,才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花费了她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

纸页早已泛了黄,似乎还有些油腻腻的,一股陈年霉味随着纸张的翻动扑面而来,这是从不见阳光的阴郁年岁的味道。

这个本子八块五角钱,是她小时候攒了整整两个月,才在家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偷的买下来,成为她不见天日的私有财产。

喜欢并且擅长画画,似乎是她骨子里面就注定的东西。

天鹰上小学两年级,她的美术老师发现了这个学生身体里藏着的无与伦比的天赋。她能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把一只麻雀画的活灵活现,功底几乎逼近一个不学无术的高三艺考生。

年近60即将退休,已经白了整个头的老头子,看上去慈眉善目,颇有些艺术大师的味道。然而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乡村美术老师,负责一个学校的所有孩子的美术课程。

他对天鹰非常感兴趣,在询问天鹰并没有受过任何专业指导后更加惊为天人。

平时在课堂上,他总是有意无意关注着天鹰,即使美术课在学校中从来都并不重要,一周也只有一节课。

天鹰没想到这个老师会去她家里家访,更没有想到那天柳成康正好喝醉酒,在听到老师和爷爷说应该好好培养她在画画方面的才能时,他突然暴走,抄起一个酒瓶子就抡上了老师的后脑勺——

她亲眼看着老师满脸鲜血倒在她面前,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听说老师最终保住了性命,提前退休了,天鹰再也没有见过他,柳成康去蹲了三年牢,本来是两年,但因为他把上门来谈赔偿款的警察打了出去,又顺利的加了一年吃牢饭的机会。

父亲坐牢,天鹰理所当然成了所有同学嘲笑的对象。

在他们的眼里,她有一个殴打老师的酒鬼父亲,这个人还在监狱里面蹲着,真丢人!拉帮结派的孤立她,欺负她势在必行。再没有比这更好玩的消遣了,还有助于班级同学整体的空前团结,即使有个别同学不愿意,也在其余孩子红/卫/兵般的正义凛然下不敢吭声。

人之初,性本善?

谁知道呢。

那些日子天鹰总是闷不吭声,她原本的性格早已找不见了,自小长大的恶劣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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