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市里。”
“市里?”
“我有个朋友在市里,我想请她帮帮忙。”
“豁,你还有市里的朋友。”杨凡酸酸的道,突然又想到菖兰是在市里念的大学,估计在大学期间会有认识的人。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和菖兰果然不是一路人,从前都缩在表行,槐花镇里看不出来区别,等走出去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菖兰没注意到他这点,对杨凡道:“既然你也要离开槐花镇,不如跟我一起去市里。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
杨凡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想了一会儿,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他没有菖兰在市里生活过的经验,就是个没有长处的混混,去市里,他怂。
等杨凡走后,菖兰重新开始擦拭架上的钟表。这些钟表,她都要带走的,她唯一能带走的除了杨文静,也只有它们了。
等到夜幕降临,菖兰坐在木桌前,想起今后的路,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杨凡到现在还没回她,不知道最后决定做的怎么样。
人们都说是杨凡离不开她,其实是她离不开杨凡。杨凡对槐花镇的眷恋是黄福源,那她呢?活着的人已经死去了,她只能牢牢抓着这个生命里鲜活的“朋友”。
她又想起昨夜杨凡问她的话,为什么当初偏偏选了杨凡做钟表行的学徒?
为什么呢?
那年年关腊月,盗贼横行。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人住钟表行,难免惹来歹心。她在年初二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摊鲜血,吓了一跳,犹豫很久,才拨动了指针。
她看到了有喝了酒的流氓们在夜晚撬她门锁,企图用梯子爬上二楼,和狐朋狗友打牌完后的杨凡正巧路过,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烟火掩饰了夜幕下的呼声,长街上也没有其他的人家,这条街自整改后都没有居民楼了。杨凡也并不叫人,他一对三,拳拳凶悍不要命。自己被打了个半死,站起来继续打,和杨文静似的,半大毛头小子,硬生生的把几个人吓跑了。
等几个人走后,杨凡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就坐在菖兰家的楼下,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坐了半宿,就像过去电视里深藏功与名的大侠,天亮时候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菖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在过去那些年,他们没有交集,杨凡也实在不像是一个别人嘴里心地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也许是看在他们都没有亲人,独自生活的份上,对她起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怜悯,他们是一类人。
之后每天晚上,菖兰都能看到杨凡在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找个垫子坐下来对着他们家。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对菖兰怀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有菖兰自己知道,他这是免费给自己当保安来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保安。
于是在某一天清晨,菖兰找到了在早点铺子买豆浆的杨凡,她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那是镇上给她每月的补贴助学金的三分之一,她把钱塞到杨凡手里,少年咬着馒头惊异的看着她,而她大方的道:“我们钟表行缺一个学徒,你要不要来帮忙,管饭。”
至此,就开始了他们的相依为命。
过去的事啊,菖兰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想想,仍旧历历在目。在有限的生命里,温暖弥足珍贵,而最珍贵的,是你。所以她才会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帮杨凡洗清嫌疑。
菖兰站起身,走出门去,锁好表行,杨文静屁颠屁颠的跟上,对街上就有一个网吧,网吧人稀稀拉拉三两个,菖兰进去的时候,网管眼皮子也没抬。这是槐花镇最破最陈旧的一个网吧了,和表行差不多,大概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倒闭。
菖兰找了一台机子坐下来,机子很卡。她的手机在之前被偷了,一直没有再去买一只新的,反正平时也没人跟她打电话。但朋友的号码也在被偷的手机上,于是只能发邮件,但愿她能经常看看自己的邮箱。
……
霓虹灯在夜幕闪烁出细小的光点。落地窗反射出城市的影子,高楼上,有人踩着柔软的拖鞋,端着热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