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时，都会有人来烧香祈福。不过道观不大，来的人也不多。那年等人都散尽时，我回屋休息，一看床上多了一个人，她奄奄一息，我把她扶起来，看她的样子像是受了伤。我一人生活久了，也略懂些医术，再用些道法，过了一夜又一天才把她救醒。”
维然只听青面鬼说，也不知男女，于是打断了青面鬼，问他：“你救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女人……”青面鬼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开始我并不知道，救她时她体格纤瘦，穿一件青袍子，我一直以为是穷苦人家的男孩子。他那身形，我猜是饿太久长不大了。因为我也饿过，所以看见她的样子，我就想起自己以前。挨饿的滋味最难忍受，它能让你愿意去做许多你不愿意做的事，可又偏偏因为挨饿，浑身没有力气，没办法行动起来。于是，她受伤那几天里，我对她照顾得格外认真。”
“她伤好以后，我请她离开。她却不愿意走。她说希望我能留下她，她可以帮我做饭，道观只有我一个人太冷清了。她要跟我做个伴。”
“她留下来了？”维然问。
“是，我当她是男人。也希望道士的道术能传下去，可能还有对她的可怜，我留下她了。”
“红颜祸水，一切都跟她有关吧？”
“你慢慢听，慢慢想。有一定的关系，可后来的事也怪不了她。”
“好，你接着说。”
“她在道观呆了整整一年，到第二年过年时，又有人来烧香祈福。我请她跟我一起见客，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我虽然疑惑，但只当她是性子认生，不愿见人，也没勉强她，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年来得人比往年来得都多，我忙昏了头，她去了哪里我也没留意。”
“她走了吗？”
“要是走了那就好了，可她是去干一件极危险的事。当天晚上，上香的人都走了，我找她也没找到，以为她在山上溜达呢。以前在山上采野果吃，她就爱溜达，看看山路都通向什么地方，哪边的景色更好。我在屋子里修行道术，突然看见窗户外面有火光，以为哪里着火了，赶紧出门。那时正是冬天，天气干燥，山火一旦烧起来能把树烧个精光，第二年可没有好果子吃了。出了门我才发现，那火光并不是山火，而是火把，一群人正举着火把要往道观来。我问他们有什么事，人群里也见过几个来上香的熟面孔。听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我就愣了。”
“说了什么？”
“他们说‘女飞贼杀了人，有人亲眼看见往道观来了’，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激动和愤怒。我回他们‘这里只有我一个，没有飞贼，更没有女人’。他们又说‘不对，有人上香时见过她，就在道观里’。我又解释，除了我只有一个男人，他出去了。可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于是我放他们进去，道观里除了塑像外，空空荡荡，一眼就能看出没有藏人的地方。他们来来回回找了半个时辰，才肯离开。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她回来了，走路踉踉跄跄，我赶忙扶她坐下，借着月色，我发现她浑身是伤。尤其是前胸和后背，各有一道十多厘米长的伤痕。我一面问她怎么回事，一面要解开她的衣服救她。她大概是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我把衣服一层一层解开，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女人。”青面鬼吐出极淡的一口烟来，整个身体都变得更加虚无，又接着说“我突然想到了，那些人来找的女飞贼，是不是就是这个在我身边住了一年的人。可她的样子，举动，又有哪里像是飞贼了？”
“不像吗？”维然问。
“也许是我愚钝，可在这一年里，我既没发现她是个女人，又看不出她本来是个飞贼来。她的一举一动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劈柴做饭，日复一日。”
“她这次伤得比上次重，我本以为她又会过一天一夜才能醒来，可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嘤咛一声醒过来了。我又问她怎么回事，她的神情变得恐怖，歇斯底里吼着，说起往事来。她有一个哥哥，也是个飞贼，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