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镊取香茶,滚滚在碧绿的翡翠碟上一轮舀进了炭丝盒上的壶子,氤氤柔柔,印在琉璃窗上,她挽云袖,取白瓷勺一二渡入杯中。细瓷巧玲,伶仃小鱼淌在杯中,在绿的雪沫乳花间。

“尝尝。”

宋疏北暖风和着燕啼莺啾,疏北衣着藕荷縠罗色,垂眸间夹杂着些许清柔,素手轻捏着笔,破冢蝶飞不过瞬华,惬梦中红颜浮生却变。

朱颜辞镜花辞树,香檀弥漫,半笼的薄纱遮了眼,或见不清,描摹淮人至极而犹未落笔,白皙的指捧了茶半盏,眉间微蹙而后缓,半抿,半晌悠悠吐了半句。“腥的很。”

疏北抬眸瞧了眼,凤栖梧桐,将未完的美人图落了笔,落款二字,鸟鸣重霄,春尽落花泛起潮湿温润合着朽败的气息,抚平紫檀案上折起的纸,随人望了处,窗棂外徘徊着,提了音。

“留仙,是这屋子寒。”

折着白帕拭唇,盏中依旧荡漾,杜鹃儿的叫声响起,声声泣血,摹极了外人的姿态,白瓷响音回荡在耳畔,却道无话,才觉早已染了砚台。画卷卷入银白镂空的盒子里,白荑沾起叶片镶在边上,闭眸揉进了三分倦。

伶人细语,屋外雨声淅沥,朦胧漫成幔帐,蓄着寒意,透明的,瞧不见的,裙裾旋旋手迢迢,不趁音声自趁娇。细攒流连于唇齿的腥膻,似鱼失水,山城薄酒不堪饮,风铃摇曳,有人笑。

“好茶。”

淮龄抚和铃的是深宫穿堂风,过之留响,瑟瑟成鸣。暖阳褪去飘至薄丝细雨,酥了美人半边身子。淮龄捏帕,骨指摁在的唇上,闷声唱了几首虞美人。请君三尺剑,增君三十年。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稀碎的光在淮人眼底,薄纱轻柔,软在一湾清脆中。

散开的发柔梢的意,十指纤细的明亮捧起白瓷雕花盏,幽幽一坛静水恍若盈盈眉眼,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风吹动壶边的藏青的麦穗,调和着窗梁的悦铃“我来这院子的时候就闻到缕缕薄淡的味儿。桃花树下掘地七尺有余,果见暗色的土,想来是不知归处的美人做了护花料儿。这屋子,便也自然寒上三分。”

一抹云淡过清的浅笑被她朦胧在脸上,缀在眼边的泪痣微微泛了红晕浅浅韵着江南的年华。“阿北,你我师承淮南大儒,唱尽江南浮华,如今换了曲儿,我犹噎嗓暗京白,你可还合着那韵白?”那话稍在舌尖卷了三寸缠绵的叙出,便是悠悠荡荡的散开。

细雨蒙蒙接天地,染上七分天青的瓷花,细碎若鸦浅浅粘合存存的羽睫柔胧在卧着的美人弧上,她端起青瓷碗中温着的暖枣金丝姜末茶,过喉而清。她捏帕拭了唇,一双清明望了去。

宋疏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游丝牵惹桃花片,魂幡招揽万千魄,那曲儿终究不似当年,疏北抿唇伴了曲长生殿,幸游魂悔罪,已登仙籍,回銮改葬,只剩香囊。

“声传水际,渊鱼听而耸鳞,响遏云端,皋禽闻而振羽,曲调之工,畴能方驾。”

指尖触着异于冰凉的瓷杯,眸里不见波澜,身子倚了单椅,怀着江南女儿的柔,染浊了水乡淡墨。雨滴滴入地底,尽力洗涤着腌臜,年月时日从肩头剥落,不见如初亭角清铃。十指交叠着置于案上,碧荧短檠灯,雾障云屏。“这个地哪寸土不润上几分,其然,实则亦喧闹得紧。”

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疏北恍惚了神情,唇角蕴了抹柔意,丹蔻敲在青瓷上,不变的是自始至终的韵白调儿,墙高柳半遮,早是伤神。

拂风袅入篆烟卷过帘,疏林不作美,天堑处水悠悠,抬颔。“留仙,曲从本性,那一丝韵卷着江南情,只怕难以更调。”

当年真如戏,今日戏如真,本是薄福人,不应入朱门,清明对上无意,暗叹桃花扇里,海波巷里红尘少,一架藤萝是岸堂。

淮龄烛底凤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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