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诗薇问他几岁了。小伙子个头不足一米七,一脸孩子气,最多不过十五六岁,怕遭遇困难,特此一问,以尽绵薄。

少年说:“二十了。”

“二十?”丛诗薇不肯相信。

城市里可找不出一个这种眼神的二十岁青年,水汪汪,一见到底,有的只是满目急切、热望、杀气腾腾。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脸一下子红了,羞涩的情绪促人拔腿就跑,一溜烟似的,贼快。

第二天清早,两伙人碰头吃饭。丛诗薇绕过那两个高大的便衣刑警,一眼看到藏在身后的愣头小子。透过人缝,相视一笑。

二人单独开了一桌。他只顾吃,面前堆了三碗面,两个馒头。吃完抬头,见她只吃一点清粥,连咸菜也没有,不好意思笑笑:“我吃多了。”

丛诗薇摇头。心中对他猜想颇多。那两个是省级刑警,他跟他们一起必是警察无疑。起先猜想是从警校到队里的实习生,又看着不像,便猜是从武警借调来的。

“你叫什么?”她问。

“向来。”

镇医院门口。丛诗薇脚步凝固。与他相见在即,才发现自己内心的脆弱藏无可藏,无所遁形。这种晴天霹雳一声响的噩耗来得太过突然,谁能想到相隔一年之久的重逢竟是死别。

两天前,他还活生生地和她通电话。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谁能接受?也永远不会有接受的那一天。

法医小吴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要不要先去接待室休息一会儿。”那张给人刻薄感的扑克脸上此时此刻竟然显露出深切而真诚的同情。

女人终归最懂女人。在场的男人无论私德多么高尚,也无法对一个目前还只能称为“未婚妻”的女人抱有多少同情。他们倾向于怜恤老母亲、老父亲,忽略掉这对一个年轻女性的打击。把她看作了某某亲戚,甚至不如亲戚,人家至少还有亲缘上的关系,永远客观存在,无法更改,而他俩就像断线风筝,吹散了,此和彼便再无瓜葛牵连。她不过如同道义上的来客,替补着一对年迈伤心父母的缺席,在别人眼中,执行一场任务而已。

无言了好一阵。小吴还陪她站着,其余人已经在医院领导陪同下进去了。

“我要验尸的,你去看看他。”她点点头。

镇上连个像样的停尸房都没有。地下室极其简陋、潮湿、阴冷。昏黄灯光下,谁也不大看得清谁的脸,由此掩护,终于留下了眼泪。

一股心碎的感觉涌至脑门。毕竟还受理性思维控制,痛心之余也有对英雄的叹惋与无奈。短短五十米不到的地下甬道仿佛走了一辈子那样长。好多过往回忆夹杂着好多情绪像电影快镜一样不停闪回。

属于他俩的旧时光并不多。相遇也不过就在一年之前。不,她纠正自己,应该算重逢,五六年前已有一面之缘了。那一面之缘充满传奇色彩,在一起后回想起来反而觉得尤其浪漫,有别于普罗大众。

一双冰凉的手套打在掌心。她回过神时,眼前赫然便是他惨白的脸。或许那一刻她才真正相信他已经死了,不是愚人节开的一个玩笑,更不是他以职业特殊性玩弄出的惯常那一套神出鬼没的把戏。

他的的确确死了,就躺在冰冷的冷冻箱里,身体僵硬,仿佛送来解剖室以供研究的大体老师。

明目张胆地躺在面前,不顾惜情分,用刀子一片一片剔骨剐心。

无比的心碎带着临时起意的怨恨冲出脑门,溢在面目上,漂亮的鹅蛋脸生生有几分扭曲。

想笑想哭,似笑非笑。

此等儿女情长的作派在一群大老爷们阔阔其谈中变得毫不起眼。副队周成仅仅程式化地安慰两句。

她戴上手套,问道:“我可以抚摸他么?”

小吴已经摆开器具,准备验尸,听见她的话,微微一愣,说:“可以。”

我可以单独和他待一会儿么?

小吴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等我们忙完,你请示下周队,应该没问题。

她放下心:“好,你们先忙。我到门口坐一会儿,等你们出来了,我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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