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祁延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坏了,怯怯地后退了一步, 反问道“你你说什么离开?”
“我带你离开。”
扯了扯嘴角, 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不再那么严肃, 藏丹看着对面小孩子满脸的警惕, 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正在心里琢磨着要不直接把人绑走算了, 忽然, 他眼角余光正好瞥到了对方小心翼翼藏在身后的那根黑漆漆的烂骨头,立刻福至心灵, 从怀里掏出一个在之前小镇买的, 准备晚上用来下酒的油纸包。
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 露出里面在月光下泛着层油光的烧鸡,那诱人的色泽和用不同香料炖到软烂的香气, 勾得小陈祁延眼睛都快直了,定定地挂在上面, 挪都挪不开。
有用!
瞅着对方的神色,藏丹试探性地把那油纸包往左挪了挪, 对方的眼珠就跟着往左偏了过去, 往右挪了一下, 对方的眼珠又跟着往右跑了过去。在心里暗笑一声, 他迅速把油纸包前后左右挪了一遍,对方的眼珠也跟着迅速前后左右挪了一圈,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他压低嗓音, 跟一个拐卖小正太的怪蜀黍一样诱惑道“只要你跟我走, 每天就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烧鸡了。”
“我我”
小孩子毕竟没有什么自制力,也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如果换成其他五岁的孩子,肯定就直接跟着他走了。可小陈祁延也不愧是皇家长大的,即使眼中的渴盼已经无法掩饰,脸上也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整整纠结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却还是拼命咽着被香气勾出的口水摇了摇头,怯怯道“你能带父王一起走吗?”
先不说假死药只有一枚,就按照当朝皇帝对他父亲那个忌惮程度,就明白肯定不会白白放对方溜走。藏丹要的是好好教育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摆脱上一世被所有人欺骗,被所有人当成上位的垫脚石的命运,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如果真的把他爹也带上,即使自己武功高到不会被朝廷之人抓住,但整日颠沛流离是少不了的,那就与自己的初衷相悖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不问当事人父亲的意见,直接把人家儿子带走,便把那烧鸡塞到对方怀里,直接道“你先去休息,明日我会再来。”
说罢,他便运起轻功,在小陈祁延惊叹的目光中飞走了。
要取信一个亲王,尤其是一个脑子很聪明的亲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对方现在处境困难,自顾不暇,也不代表随便一个江湖人就能带走他仅剩的那个儿子。
藏丹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一边在江湖上闯出名头,一边私下里帮助教导陈祁延。终于,在某次皇帝又借着清理叛党的由头趁机想把亲王拉下水,结果再次失败后,对外已经开始装疯的亲王终于还是决定赌一把,答应让他把自己儿子带走。
得到了对方的首肯,藏丹第二日便将那枚假死药喂给了小陈祁延,让他在皇家书塾里做出暴毙的假象,然后在下葬后偷偷挖出来,带去见了亲王最后一面,待他们父子话别,便一起离开了那里。
十二年后。
正是黄昏时,人声鼎沸,酒肆满座,一身蓝色布衣的青年端坐木桌前,右手将那泡着碧螺春的白瓷杯端着凑到唇边作势欲饮,实际上,那一双上挑的眼却透过氤氲雾气,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隔壁桌那对正在低声争执的人。
此人正是长大后顺利出师的陈祁延。
当然,注意别人争吵并非因为他多管闲事,而是那两个人压低的声音中偶然露出的‘边关’‘镇州’‘辽国’这几个词,实在是非常的引人注意。
坐在隔壁桌外侧,气得眼圈都红了的人一个比正常男子还要健壮的哥儿,他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纱衣,鼓囊囊的肌肉把薄薄的纱绷得紧紧的,一层一层垂下,看起来反而有一种对方更壮了的错觉。
而坐在他旁边男子则比他身体线条修长许多,从右手上的厚茧和锐利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也是个功夫不错的高手。
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好的坏的全部都亲身体验过,陈祁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