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外返回小院的路上,刘怡卿心中的怒意仍未消散。世人总对女子多加苛责,熟不知她之所以与徐岳成和离,完全是因为此人宠妾灭妻,若是不赶紧逃离那虎穴狼窝,她焉能有命在
这帮尚未出阁的女子说得轻巧,一口一个妇道,若真遇上了那等不堪的场景,怕是跑得比谁都快。
最近一直饮用汤汤水水,小姐的气色都比先前好了不少,但今日却被气得双颊煞白,眼圈隐隐泛红,翠芙甭提有多难受了。
“奴婢早就说刘纤纤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踏青有男有女,奴婢略略扫了一眼,发现城中颇为才学的书生都在其中,当着众人的面污蔑于你,就算咱们立身颇正,也无法打消所有人的怀疑,同为女子,她们怎的这般恶毒见不得旁人过得好”
马车被愁云惨雾笼罩着,即便回到卧房,刘怡卿心气儿依旧没有恢复。
前来小院探望的刘母得知此事,险些没被气了个倒仰,自家出钱出力扶助二房,哪想到竟然养出了窝白眼狼。
刘母恨得捶胸顿足,想把送到二房的嫁妆都给抬回来,这次刘父不止没有阻拦,反倒上门去讨说法,只可惜刘父刘母远比不过那家人厚颜无耻,对上撒泼放赖的妇人,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这样的结局刘怡卿早就料到了,论无耻,爹娘根本比不过那家人,否则哪至于被他们吸了这么久的血好在趁此机会认清了二叔二婶的本性,免得刘父老对兄弟怀有期待,时常替他们辩驳。
日子如流水,很快又过了三个月。
在此期间,刘纤纤嫁到了钱家,还特地来米铺炫耀一番,谁不知钱少成只是个小小童生,指不定这辈子都不能入仕,得意个什么劲儿
刘怡卿暗自腹诽,却不愿跟二房的人浪费口舌,等外面的风言风语渐渐消褪后,她每日都会去到店里,帮爹娘打理生意。
这天,刘家父母去城外的寺庙上香,刘怡卿坐在柜台后看店,她早就不是那等未出嫁的姑娘了,因此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面上未戴帷帽,只将黑发挽起来,看着既清爽又秀丽。
米铺中的伙计不少,有小姐在场,他们也不敢躲懒,一个两个说不出的勤快,将客人迎到屋内。
女子低头翻看着账本,耳侧的碎发垂落下来,越发衬得面颊莹白,下颚尖尖,萧恪走进来时,便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面色未曾发生任何变化,只是黑眸略微眯了眯。
刘怡卿没有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客人,反而是伙计迎上前来,问“店里有糯米,粳米,还有从南边运来的胭脂米,不知您想选点什么”
伙计满脸堆笑,心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位穿着劲装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朗,气势也与寻常人不同,横看竖看都不像买米的客人。
萧恪并未答话,抬手制止了伙计的话头,径自往柜台的方向走去。
看到这一幕,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客人是来找小姐的,说不准还是东家的亲戚。心里转过这种想法,伙计索性去后院抬米去了,省得待会掌柜的回来,嫌弃他们不做活儿。
米铺的采光不错,就算将窗扇严严实实阖上,依旧有暖黄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完全不会影响刘怡卿记账。
但此时却有些古怪,柜台附近的光线突然昏暗起来,女人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待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就仿佛被下了咒般,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萧恪低头,面上露出一丝狞色,问“惠真师太,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刘怡卿整个人瑟缩了下,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指甲抠着掌心,强自镇定道“公子,惠真是何人小妇人不太清楚,您怕是认错了吧”
即便早已和离,刘怡卿依旧梳着妇人发式,黑发柔顺极了,萧恪突然觉得掌心发痒,想要伸手碰一碰,试试触感如何。
“是吗萧某初次见到惠真师太时,是在上云山的庵堂中,当时情况危急,师太乃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竟主动让萧某躲藏在浴桶中,遮蔽身形,以免被追兵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