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烊不回答她的问题,伸手搓揉他一头傻气的自来卷头发:“我以为你是因为看到我才过来的。”
颜双小口地喝酸奶,别过头去无声地笑。
“今晚我约了教室自习,出来之后不想回宿舍,于是就在这里吹吹风。”童烊抬起头,夜空中有好多的星星,“你呢?怎么不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颜双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变得淡漠,“我今晚都不想回去。”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童烊紧张起来,他总是为了颜双的一点小事大惊小怪。
颜双盯着自己拿着酸奶杯的手指,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舔嘴唇,没讲话。
童烊在台阶上移出点儿空间,叫颜双坐下,语气轻柔得不像话:“你这几天好像是心情不好。”
颜双不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风,叫她有点冷,耸着肩膀“嗯”了一声。
“是因为李斐然吗?”
颜双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淡漠和冰冷,看似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实则内心多半更敏感,她的眼睛里藏着万丈深渊,盛满悲伤的枯木悬崖,“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最怕的下一句就是童烊也会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这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秘密,林嫮可以脱口而出,当做闲谈;黄晟萌可以脱口而出,当做愤怒;李斐然可以脱口而出,当做笑柄。
她似乎是怕极了,童烊也会和他们一样,毫不掩饰地说,你喜欢李斐然。
“没关系,”童烊表示他在听,“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颜双咬一下薄薄的嘴唇,远处的商店大多熄灯打烊,晚间广播早早地休止,偌大的世界,好像除了颜双和童烊再无旁人。
颜双轻声说,她和李斐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实川高中的图书馆。
那时候她虽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却在中考之后得了一场奇怪的病症,整天脑袋发热,高烧不退,医生强调不要过度用脑,颜双整日里郁郁寡欢,她的妈妈给她四处求神拜佛,找医院砸钱检查,却不见成效。奇怪的病症在八月底莫名其妙地有了好转,她觉得脑袋不是那么生疼,就偷得休息日的闲暇,在开学之前一个人溜出房间晒太阳。
那时候的她,出来学习和妈妈规定的特长班,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除了画画。
在图书馆二楼的窗台支起一个画板,颜双自己躲在阴影里,身边放着几只铅笔,简单地素描一些奇怪的线条。
李斐然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踩着轮滑鞋在图书馆前面的广场上一路潇洒地滑行,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索,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李斐然收拾了东西,提着轮滑鞋就走了,自始至终没有注意到画板后的女孩儿。
而颜双的画板上多了一幅光影交织的图画,像是天生带着记忆一般,建筑楼房,瓷砖广场,明暗交织,纸张右下角是一个男孩儿的影子——那时候还只是影子。
像是冥冥中的誓言,没有任何的提起,两人约定好了一般下午总是出现在图书馆,一个画画,一个轮滑,从未有过什么交谈,只是像安静地守护彼此,安静地直到地老天荒。
“然后呢?”童烊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颜双是个隐藏的小话痨,他不打断她,只是偶尔表示自己在听。
颜双说后来她就莫名其妙地病好了,但像是得了另外一种病。
一种更奇怪的病,一种看不到李斐然就浑身不舒服的病。他们没能分在一个班里,只有课间操的时候能偶尔见到,大多时候只是颜双望着李斐然的背影,晚上放学,家里有人来接她回家,李斐然自己骑一辆山地车,有时候会遇见,颜双就假借买水果下车,多看他一会儿。
这样的病倒了高二有些恶化,起因说起来可笑,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那天颜双上楼,李斐然下楼,颜双抬头看他是一瞬间,李斐然也对上了她的视线。
可是在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