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颜樾只是一介破落画师之女,而她是南阳州县大人的千金。
“我以前听先生授课时,常听一句诗经当中有一句‘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起先只晓得巧舌如簧的人定然是聪慧过人,自当是自尊自重更甚常人——可今日见了汪小姐才清楚,这句连贯起来形容才是一点错都没有。”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缓慢,依稀还能听出带有几分感叹。
“古人诚不欺我也。”
灵韵和汪盈身后的小丫头听她这番话是迷糊的,更加不明白其中意思。
汪盈却是青了一张脸,方才的笑意是半点也无。
说她巧舌如簧并非贬意,可后面那句连贯起来不就是在说她脸皮厚?
“颜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里可是汪府,并非你那颜家小宅!”她脸上露出笑意,明明同往日一般的温和,却让人有些感觉阴涔涔的,“倘若你是想威胁我,恐怕是不能得偿所愿,毕竟我的手上可什么都没沾上。”
“哦?”
颜樾不急不缓地将桌上的画卷拾起,忽然笑了声道:“那咱们不妨打开看看这画画的是什么?”
说着就要拆开看。
汪盈面色已是冰冷,她语气同样冷冰冰地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报复吗?”想到这里忽然嗤笑一声,鄙夷十足,“人贵自知——颜姑娘,你我身份之差明眼可见我奉劝你一句,别做无谓的事,否则将来后悔的可就是你。”
颜樾倘若强行告状,虽对她的声誉会有一些影响,可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
思及此处,汪盈也没那么多的慌张,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颜樾收了拆卷轴线的动作,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琉璃般的眼珠熠熠生辉,像是悬挂黑夜的长明月,只听她道:“不知汪小姐有没有听过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颜樾重复她的话,不过是肯定的语气,“偶闻望京名学士苏蘅之女苏小姐是德才兼备的才女,倘若不是因为突来横祸,只怕也是望京人人称羡的状元夫人。”
“虽然令堂才是横插一杠的那个人,但依她的性子只怕是容不得苏小姐的——汪小姐你在夫人膝下长大,自然是母女情深,我想断不会为了汪小姐私下所做之事而产生隔阂吧?”
“你!”
难道她知道什么?!
不,不可能!
汪盈一向自恃傲才的自尊心一下子被击破,她依然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只是眼底的阵阵暗涌已经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看样子汪小姐不信,”颜樾笑着说,“汪小姐能与苏家搭上关系,望京的外祖家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也不管汪盈的脸色如何从红润到青白,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在与她讨论今日天气一般随和,“倘若汪夫人晓得自小娇养大的女儿认回了生母的外家,还瞒着自己多有联信——不知汪夫人的表情会不会如同现在的汪小姐你一般变幻莫测呢?”
听到这话,汪盈右手紧紧攥着扶手,手背露出根根筋理,饶是如此,她依旧没有太大的失态。
她十分的尴尬与难受。
从幼时开始,她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是得不到也要将他毁掉,绝不会让别人拥有。
眼下第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能动怒,她岂止是难受,简直是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