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五马分尸更为残忍的是——
行尸走肉。
不,不能行,也不能走的一团烂肉。
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安静如冰,动不得,躺不得,有尿尿在裤子里,有屎也屙在裤子里,苍蝇飞身,蚊虫贴皮。
日夜不分,黑白不知。
活不起,死不得。
所以林聪儿至死之前都不曾畏惧地狱,因为比起那些个日夜,地狱至少来的痛快热闹。
林聪儿甚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什么仇恨,什么怨,都忘了,对她来说每天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
等饼子,琢磨如何多接一点水。
就在她吃下第十三个饼子后,照常张着嘴耸着肩膀鸡贼的找好角度准备接水的当下。
水没有如往常般泼来……
“北路驻兵已经撤了,你可以趁夜从那里逃下山。”
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林聪儿竟然呆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她开始颤抖的回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然后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林聪儿又陷入了无边的孤寂中。
所以说习惯真的很可怕,习惯竟然让林聪儿忘记了挣扎,她下意识的认定挣扎没用,她的命,是握在那不知名姓的人手中。
直到她饿的饥肠辘辘,也没有再等到饼和水。
她才开始本能的四下乱抓,讽刺的是,离她不过咫尺的地方,居然摸到一个匕首。
当她终于恢复自由摘下蒙眼罩子的时候,月光竟然也刺的她睁不开眼。
她努力的四下看过去,却发现这个破旧的道观中,空无一人。
全身瘫麻的她努力几次才从屎尿中爬了起来,然后林聪儿看见了不远处残破的石桌上的东西——
双眼放光。
她甚至忽略了那满满一匣子的银锭子,只疯了似的踉跄的跑向那一摞子饼子和几袋子水。
一口饼子,一大口水。
疯了似的狼吞虎咽。
……
月夜。
大堡子山下。
月光斜照一前一后二人二马,将两个影子钉在地上。
一长一短。
长的颀长笔挺,轮廓都难以掩盖的尊贵,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苍凉。
却听他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满是森凉。
“给本王办事多久了?”
“回王爷,八个月另十三天。”
“那本王问你,如今你认的是哪个主子?”
“回王爷,小虎不敢欺瞒王爷,打从精卫爷儿救了我们弟兄那天,小虎和小狼就用性命发过誓,今生只认精卫爷儿一个主子。”
“好!本王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所以你听清楚本王的话,你该知道精卫是什么性子,你若当真为他好,就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王并没有叫你对精卫说谎,只是——”
“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你可明白?”
“……小虎谨记王爷教诲。”
……
彼时距离僧格岱钦的奏报发出已经过了九日之久,五日前,奏报抵京,婉莹览后,竟当即眩晕,险些碰到头。
这让一旁伺候的邓昌贵到是暗暗惊了一番,老实说,这并算不得大事,左不过一个和亲的公主出了事,再择一个宗室之女另行册封派过去便是,毕竟这件丑事,知道的寥寥无几,寻个什么病重的由子不便上路,搪塞过去便是。
可太后居然这么激动,说到底无论这些年多么狠心绝情,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两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宝亲王府和睿亲王府啊。
邓昌贵是多么机灵的人,只想到这一层后,当晚立马不做声色的寻了个神智涣散的方子,传了亲信来,给宝亲王府送去。
其实自小皇子被册立为新太子的那一天,整个京城的京官就人心惶惶,人人觉得,这天下总有一天是要乱的,只是早晚而已。
身在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