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来到长江村,母宏找到了本家母队长,母队长带着母宏开门走进了保姆住过的老屋,虽然老屋修缮过了,但又有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仍显得沉闷破败。母宏看着挂在墙上的保姆遗像,心中痛苦万分,双膝跪地,低头不语。母队长看着母宏说:“我没当过大干部,但在村里当小队长也有很多年头了,我觉得当了干部,做人他不能浮躁,不能想入非非,如果你当了一个小干部,心就没处安放了,那你就危险了。我这么多年来,为村民们服务时,我是村长,回到家里时,我是农民,我种我的责任田,日子过得心安理得啊,当干部不能做那些没良心的事。你的事,我在报上看到了,当了干部,没了良心了,你想想啊,那可怎么得了。你当了干部了,这么多年,你回来过长江村吗?你没有,你今天回来了,那是因为你落难了,你山穷水尽了,你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了故乡啊。起来吧,她活着的时候没过好,跪在了一张遗像前,它有什么用?赎罪吧,她也不知道。”
母队长念叨了半天,母宏并没有听他的,他不起来,母队长不知道母宏的心里想的什么说:“你要跪就跪吧,我也不陪你了,你确是需要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啊,等你跪够了,我来喊你吃晚饭。”
母队长离开了母宏家的老屋,回自己家里准备晚饭去了。
母宏还是静静地跪着,他想到了老保姆的很多好来,一辈子,她这一辈子过的多么可悲啊,她跟自己就落得了一个名义上的夫妻,一个旅店一样的家,可以说,她从来也没有享受到一个女人的幸福。他想到了保姆的探监,想到了她带来的猪头肉,那是她对自己的全部心思啊;他想到了保姆那一次用碗砸了他,砸得他头破血流,自己当时被打得很痛,为什么就不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的全部热爱呢?那是爱到了尽头的恨,谁说那恨不是一种最高境界的爱呢?可是自己对她产生了仇恨,更加肆无忌惮地投入到了阿香的怀抱;他想到了她为了保全滨江的房子,她忍痛等死的悽惨情景,那是自己的罪恶啊,如果自己不犯罪,她会回到长江村吗?他想到了大狗子将房子卖了给母亲买药,大狗子是对的,大狗子他有权恨自己啊,我作为一个贪官,不仅大狗子应该恨我,普天下的善良人,他们都会恨我,不恨我,恨谁呢?
屋子里没有了光线,暗了下来,母宏已经看不见老保姆那慈善的面孔了,他只能在心里想像着她的样子,她曾经在看探监时说过,等着自己回来的,她坚强地等待着,没想到却病了,她如果活着,自己也许不会象现在这样,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无作无落的。想到这里,母宏大叫一声:“我恨啊,我恨我自己,我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走来了母队长,母队长这一次没有唠叨,而是拉起了母宏,说:“要说跪,你就是跪一辈子也活该跪,要说叫,你就是叫上天去她也听不见,现在,还是去吃饭吧。”
母宏被母队长拉起来,去吃晚饭。
母队长准备了简单的晚餐,说:“也不知道你回来,没有什么准备,将就着吃吧。这让我想起了你当局长的时候,有一次村子里听说你要回来了,准备了丰盛的江鲜,好大的一桌子菜啊,我们村委会的人都坐等着你来呀,结果你没来,说是家里有急事,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你能有什么急事啊。大狗子妈得了癌症了,回到村里了,我问了她,你知道她告诉我什么了,她说你肯定是急着见那个小妖精呗。这话我信。”
母宏端起了碗就吃饭,他饿了,大口地吃着。像是没听见母队长的话。
母队长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饭毕,母宏提出要到长江边走走,母队长说:“好,我陪你去,现在的长江边,已经不像以前了,虽然不敢跟黄浦江边比,可也是修了马路,灯火通明的。”
二人出得母队长家门,转到了长江边,果然如母队长所言,灯光照得长江如同白昼。
母宏看着东流的江水,生出无限感慨来:什么都变了,只是这江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