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殿门,斜风细雨裹着嗖嗖的凉气,一股脑往脖子里钻,望月不禁哆嗦一下。想着赶快回去,坐在热烘烘的熏笼边上才好。
走了不远,背后有人叫“殿下留步”。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只见他走至近前,行礼后恭敬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请。”望月淡淡笑道:“劳驾公公在前引路。”便领着玉容、雀儿二人又折返回去。
到了正殿门前,玉雀二人直接被堵在门外,望月示意她二人安心等待,便跟着进去了。
望月目不斜视,轻嗅着殿中似有若无的兰馥之气,穿过数重接梁披挂的绡帐锦幕,直接到了一扇剔透中泛着青紫的水晶帘栊前,那小太监屏气凝神地启奏:“娘娘,嘉善公主殿下到了。”里面有衣物窸窣之声,接着,一管如清玉相击的剔透嗓音传出来:“宣。”
帘栊两侧的宫女,一左一右地揭开帘幕,望月退鞋而入,抬起来略看了一眼,见屋中坐着好几个宫装美妇,她趋步近前,在庭中折膝而跪,俯首叩头:“儿臣望月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唱完起身,复又跪下,道:“望月拜见诸位母妃,母妃们万福。”再站起来,便袖手在一边候着,只听那清玉相击的嗓音响起:“抬起头来。”
望月依言抬头,屋中之人皆盯着她看,她便没感觉似的由着他们打量。
半响一人笑道:“这孩子生得齐整,只是身子骨儿太单薄。”又一人说道:“难得不惊不躁的,是天家龙裔的气象。娘娘,您说是不是?”
那管清玉相交之声慢条斯理地道:“确然。来坐着烤火吧。”望月也不推辞,谢过之后,便择了一个面东的下位坐下了。
一个脸似银盘、面如傅粉,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中年妇人,牵了她的手问道:“听闻公主平日里手不释卷,爱读些什么书?”
望月知道自己的手冰冷如铁块,见这妇人攥在手里不曾松开,也不曾提起,心里不讨厌她,便缓和了神情答道:“儿不拘什么书都爱读,并不敢挑剔。无外乎春秋多读诗赋,冬夏多读些山水游记的杂文。”
皇后接了身后宫女递上来的油茶,淡淡问道:“是什么讲究?”
望月也接了油茶,僵冷的脸色显出一点羞赧来:“不敢说有什么讲究,只是儿臣胡思乱想。春日万物复苏、百花齐放,世间欣欣向荣的盛景,只有一个美字不能尽抒胸臆,便想多读些赞叹造化自然的溢美之词;秋日是人间最后的绚烂,亦是美不胜收。
“而夏日炎炎,躁得人日里夜间都不安稳,只好看些有趣儿的文字,转移些心思,免得意骄情躁。冬日严寒,也不过是相同的道理。”
握着她手的妇人一面拍她的手背,啧啧有声:“听听,听听,这才是真正爱读书的雅人,读什么书还要分个季节,只这一番话将我们都衬得、俗了。可不得了。”
望月站起表示不敢,被那妇人又拉着坐下了。。
皇后听了她这话,却怔忪良久,眼中似有水光发亮,过了一会儿,她莫名地眼中也有了笑意,声音也不再是纯然的清冷,带了一丝暖意:
“你也休要自谦,她们都是不读书的浑人,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这位是漪澜宫的昭仪杨娘娘,这位是宁泰宫的贤妃李娘娘。”望月忙又站起身行屈膝礼。
复见礼毕,皇后复又愁染柳眉:“你是个好孩子,可惜这些年,本宫竟不能看顾到你,让你饱受欺凌不说,亦对亲情天伦失望,不能尽人慈之则,是本宫失职。
“莫要再抱着那些糊涂心思,你回去只管安心养好身体,已是摽梅之年,不要只将书本放在心上,日后多出来走动,重拾起姐妹情谊,将来也好相互扶持。
“若有宴饮佳会,你也不要一味躲懒,见识些世道人情是一面——你终究要嫁人,只和姐妹们厮混是不够的。”
望月脸上是青了白,白了红,一时讷讷不知所言,皇后复又叹道:“你耽误了这几年,务必将本宫的话记在心里。”
那李贤妃和杨昭仪也附和道:“娘娘的话正是一片慈母之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