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个大家闺秀,姥爷一辈子威风凛凛,不屑于在小场合里大呼小叫的。
每回都是姥姥亲自下楼,到她面前叫她回家,她饿着肚子,便不太犯倔,随着姥姥缓慢的步伐,静静地走在楼道里,连墙上的影子都显得寂寞。
有时,姥姥会教她欣赏火烧云。在小孩子的心灵里,这种扑面而来的强烈美感,美得过于强势了,让人觉得无法把握。正如她完全无力解决有父母如无父母的这种处境一样。
望月这一刻分外地想念皇后,渴望她温暖的怀抱、慈爱的话语,希冀她能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她没有回玉卿宫,转道去了位于颐和轩北面偏东的昭明宫。
刚到昭明宫门前,便见门外矗立着两排披假甲执锐的生猛卫士——皇帝必然是在里面了。
守门太监赶忙迎上来,低声道:“殿下,陛下圣驾在此,城阳长公主殿下与襄阳侯亦随侍驾前。”
望月低应一声,暗叹运气不佳她情绪难得低落一次,竟还要额外应付他们。
嘉善公主走在天井中,早有内侍向殿中传唱:“嘉善公主驾到。”
进入昭明宫前宫正殿,明晃晃的奢华贵气扑面而来。
殿中四处都燃满了灯火,大约连夜明珠也用上了。望月连忙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地来到几位大佬跟前,参驾的参驾,见礼的见礼,不多时便被皇帝赐座。
正有些走神时,忽听皇帝爽朗笑道:“朕的嘉善公主,怎么变成锯嘴的葫芦?前日当着满殿的朝臣贵戚,也能意气风发、高谈阔论,你的架势到哪里去了?”
望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那皇帝竟是双目炯炯,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
望月忙道:“父皇见笑,儿臣在颐和轩里耗了小半日,感觉有些疲倦。”皇后刚才就留意着的脸色,这时忙道:“快与公主取碗参汤来。”
一直不曾插话的城阳长公主见状,心中很不满意她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她蛾眉轻蹙,轻拂了抚红澄澄的绡衫琵琶袖:“明知身子骨不好,大热天的不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到处瞎跑什么?”
别人还未说话,耳边响起襄阳侯愉快得有些轻佻的嗓音:“刑部、大理寺正在查办宫里闹刺客的案子,表妹是去协助澄清案情去了吧。”
望月没什么情绪地瞅了赵仁一眼,淡淡道:“确如表哥所言。”赵仁再欲讲时,望月的参汤来了,当着这么多半熟不熟地人,望月起身,侧过身将参汤一饮而尽,向皇后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