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故意扁嘴:“大人何必这样小气?为朝廷办事,是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应当做的。”
他却还是摇头,又将她的身子拽过来,覆盖在他身子上。
兰芽以为他又要……他却轻轻拍着她脊背:“不累你了。就这么睡吧,我才能踏实。”
两人都没再说话,在黑暗中静静相拥。心跳叠着心跳,体温熨着体温。
兰芽歪头去望渐渐鱼肚白的窗棂。
此时的情势明摆着:皇上刚刚为大人建了西厂,将大人的权势推到顶峰;皇上也刚准了她的奏,将她一直想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划归给了西厂……皇恩已隆,接下来该轮到臣子报效。这个时候草原的事,便事她绝对不可以推辞的。
古来皇权,都是恩威并重,你若不感恩,那么皇权接下
来便只会示下威严。到时天降雷霆,任谁都无法承受。
况且——便如同南京与东海一样,她怀疑草原也还有建文余部。从前东王和他都曾说过,彼时走投无路,建文余部曾经四出突围,北上南下东进西退,如今许是到了解开北边这一脉的时候了。
实则比之她,大人明明是更好的使臣人选,可是皇上却没这样选,皇上便是不放心叫他去。道理与东海类似,皇上是怕放虎归山,叫他们合并一处。便叫她去——只要她去,对大人便也是一重牵制,皇上便不怕他会趁机起事。
如今回想,东海之事皇上霍然将她抬到钦差正使的高度上去,甚至要高过大人,便不是偶然为之,而是皇上深思熟虑过的一步棋。
皇上,皇上……从小只知道这位皇上隐身皇宫大内,一年到头也不见外臣一面,只以为他是荒疏国务,只有当此时一步一步走近了他,才知道他老人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隐隐于朝。
这大明天下,这朝野内外,这内臣外臣,这司部内阁,每一处、每一人全都被皇上拿捏在掌心。何时恩,何时威,皇上心里全都一盏明镜一般。
所以为今之计,决不可逆龙鳞而为,反倒要驯顺,无条件听从皇上的一切安排。否则……也许连想想否则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她悄悄抬头去望他……若她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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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双宝和三阳两个倒霉蛋儿,回了下房,还不敢睡,还得偷偷听着外头的动静,以防被大人和公子那边完结了,回头叫热水什么的。
双宝还怕三阳再胡说八道去,便按着叫三阳去打个盹,他自己走出了下房的门儿,遥遥立在正房廊下听着动静。
却冷不丁一抬头,就瞧见月色下正无声站着个黑衣人影!
这一吓可不轻,双宝寒毛根儿全都竖起来,好悬当场就喊出来。
幸亏那人也是手疾,上前一把就死死捂住了双宝的嘴,力道大得好悬将双宝给捂背过气去。
等双宝终于看清了那人一袭黑袍之下,袖口领襟隐隐约约翻出的一圈儿红,这才猛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可是说平静,却又不能平静——虽说知道了这也是灵济宫的人,可是,可是这位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听兰轩里啊!
都只因为,来的人正是——藏花。
双宝护主心切,在他心里藏花还是那个跟兰公子争风吃醋的二爷,今晚儿这么悄然到听兰轩里来听公子跟大人的动静,怕又是给公子捣乱来的……
可是双宝却看见,藏花面上呆呆的,仿佛在笑,可是也只是唇角勾起笑的弧度,却怎么都在脸上挂不完整。
双宝这才吓了一跳,想说话,却被藏花制止。
藏花朝他又摇了摇头,示意不叫双宝说他来过,然后披风一裹,便凌空无声而去。夜色为他开过一条缝儿,便又合上了,完整幽暗得仿佛从没有发生过这样一段插曲,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多余的过客。
双宝只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得懊恼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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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花黯然回了私宅,裹紧黑色大披风,无声走进卧房。
房内没点灯,却有一人的气息霸道地占据着整个房间。
藏花便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