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惠妃娘娘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手指轻轻颤抖一下。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她却是这世上对他最狠的人。
他生来就有震慑妖类的能力,这一点只有惠妃娘娘知道——
蛇是他的心理阴影,这一点也只有惠妃娘娘知道——
她最清楚,他能力出众,皇帝派出再多刺客来他也能脱身,一身能力唯有在面对蛇类时才会受到限制,完全发挥不出来,于是她便处心积虑将他引入这山谷,想让他葬身蛇腹!
那条巨蛇的身子从树上蜿蜒而下,“人族幼崽,你还有何话说?”
慕容离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遮盖在眼帘之下。
再次睁眼时,他眼中平静得再也看不见丁点恨意,他问巨蛇,“即便我说,那蛇蛋并非我偷走,并非我伤害,全都是我身边这人为了害我葬身蛇腹才造下那罪孽——您也不会放过我,是吗?”
巨蛇已经从树上滑下来了。
它高昂着头朝慕容离游过来,眼神幽冷,“他该死,你也别想逃脱。若不是你与他们之间有仇,他们会偷走吾之族陷害你么?”
随着他的靠近,慕容离耳边突然响起无数道“簌簌”和“嘶嘶”声。
他突然发现,刚才平平静静的山谷,这会儿忽然涌出了数不清的蛇!
它们从草丛里钻出来,从茂密的树叶中探出头来,从湿润的泥土孔洞中钻出来……
只眨眼间,他周身各处就被密密麻麻的蛇遍布!
他忽然呼吸紧促,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关节往下流淌。
足可见得他为了抵抗这条巨蛇给他带来的阴影和压力,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拼命握着另一只手中的剑,以剑做拐,撑着半边身子,才没让自己在这么多蛇面前脆弱丢脸的倒下去。
巨蛇见慕容离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它以为慕容离是不服气。
它游到慕容离面前,距离他只有一丈距离,高昂着的头微微垂在他头顶,压迫感十足,“或许你觉得你很无辜,那请问,吾之族人难道就该死?它就不无辜?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是你们的事,又与吾族何干,既然因你们双方争斗害得吾族人身死,你们一样罪不可赦!”
慕容离承认,这条巨蛇说得有道理。
对于他自己,对于旁观者来说,罪该万死的是那伙刺客,他是无辜被栽赃陷害的,可对这巨蛇一族的受害者而言,他也与那刺客一样罪不可赦。
他不知情又如何,他没沾过手又如何,倘若不是他今天要从这条路经过,这伙刺客又怎会闯入蛇谷呢?
他苦中作乐的想,他是不是该庆幸今日遇到的这条蛇是讲道理的正经蛇?没有一上来就赤红着双眼用壮硕的蛇身将他绞杀,注入一身毒液,让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他至此。
他压制着心中对巨蛇的惧怕,问道,“敢问阁下,这山谷里可有一位断了左手的老妇人?”
即便今日无法从这蛇妖手底下逃脱,他也要尽量将乳娘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