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尽退的大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有一道端庄却柔和的声音将之打破。
“清和,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去三年都不曾跟姨母报一声平安,你母亲去的早,当初骤闻你也……姨母也是……,唉,瞧瞧姨母这人,如今你已平安无虞,这伤心事儿,不提也罢。”堂堂一国皇后在这等场合不顾凤仪的梨花带雨,如此哀婉真情,当真动人。
不过,夜聆依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一下一下的转着手里的箫。
姨母?她怎就不知她这身子的母亲竟还有这样一位见死不救的好友了?
见夜聆依只顾低头把玩那箫,李暮秋的表情也是有些许的僵硬。
不过到底是有道行的人,极为自然的便自己止了泪水。
“唉~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这冷清的性子,何时能够改改。罢了,姨母怎会怪你。”
夜聆依仍是不接话,由着她再度自导自演的面临冷场。
“清和!”皇帝终于开口,语气很明显的不悦。
夜聆依不咸不淡的勾了勾唇,当真是帝王威仪,煊赫无比。
她很给面子的抬头,,尖俏却并不锋锐的下巴微扬,面无表情的等着上面那人的下文。
“你姨母这几年日夜为你忧心,你好好劝慰劝慰她。”元升帝的语气见轻,倒是威严中不失慈祥。
然,夜聆依盯了他好一会儿,再度不发一语的低头,转箫。
整座大殿的氛围为之一滞,不少人纷纷的暗中撇嘴,甚至已是有人目露讥诮。
陛下今日的打算,这群老成精的狐狸们清楚的很,这一场鸿门宴,这位主儿既然来了,如何还由得她!
不过一个徒有名分郡主!这般的不知死活!
唯一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逍遥王爷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笑的仍是不变的淡雅。
元升帝一双浓密的剑眉慢慢蹙了起来,显示出了他此刻的不虞。
他目光隐晦的扫向身后的那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会意,沉默着前踏一步。
顿时,大殿里一股重压当头降下,所有人的衣袍皆是蓦地一阵鼓荡。
只这余威,便已是这般,一众王孙勋贵无不心下骇然。
这宫里的五大供奉,虽已多年不曾当众出手,可这修为,却是只升不降。
但,仍是如先前一般,有两个人例外。
夜聆依仍旧低着头,目露不解。
她是真的不明白,龙椅上安坐的这位,消息到底是有多闭塞。
即便远处不谈,日前她在夜家闹得动静还不够大?
但凡他有一丁点儿的有心去探听她的消息,便不会这般愚蠢的指望一个天阶巅峰就能把她怎么着。
能够坐上上面那把椅子的人,难道会蠢了?
那么,是指望她因着出身牵挂、君臣纲常,主动臣服?
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真真是“君心难测”。
殿里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幸灾乐祸有之,同情有之。
而在五大世家单独的坐席处,四只老狐狸却是在挤眉弄眼。
与之同坐的一位白衣少年人——夜家新任家主夜玉笑悠悠然的端起了酒杯,有人要倒霉了。
仍旧“高高挂”的某王爷依旧在极致优雅的抿他那一盅酒,看向身侧的目光,不乏戏谑。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反应,那自然不能让人失望。
夜聆依猝然扬起遮了眸的卷翘长睫,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向元升帝。
灵级的灵魂力,一瞬间,骤然外放。
“砰”的一声响。
夜家的少年看着面前那散了一怀的碎瓷片,苦笑着摇了摇头,亏的他刚才把酒喝干了。
感受着带着寒气的另一种形式的更重一倍的威压,所有人的表情都将僵在了脸上,元升帝尤甚。
夜聆依目光缓慢的移向元升帝身后。
那灰衣老者的白须此刻已是结了冰霜,但他的鼻尖额角,却是不断的有着豆大的汗珠冒出来。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慢悠悠的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情况下递了酒杯给凤惜缘。
她记起她刚才发呆时,他也给过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