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布置是洋派。中间摆着三张沙发并一张茶几,两面格子橱窗的书架子贴壁,朝南的窗户采光非常好。
田兆年坐在沙发上,正泡着一壶茶,清香四溢,他只喝了一口,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关秘书在外面说:“上校来了。”田兆年应了声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应舒贺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的茶叶飘香,田兆年坦然的端着一杯茶盅,立眉道:“这是院长从外国带的茶叶,红茶,你也尝尝。”
应舒贺听他这么讲,坐过去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是琥珀色的,抿了一口,随后仰头喝下。田兆年问他:“怎么样?”
应舒贺把茶盅放回茶几淡淡说:“味甘。喝完更渴了。”
田兆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对他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这么直爽。”
应舒贺也笑着说:“活了四十几年了,还能变成什么样?你不也是,除了脸上褶子变多了,这身衣服也变了,你说你还有哪变了?”
田兆年今天为了探访受伤的特派员穿的比平时正式讲究,除了一身笔挺的军装,佩戴了帽子,还有一双皮手套,眼下连着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田兆年笑容未收,他听出了应舒贺言中之意。他和应舒贺的交情不比别人,两个人彼此也是清楚的,田兆年只得岔开话题说:“你不在学校训练,怎么跑这里来了?”
应舒贺强道:“不许啊?只许你一人天天在城里招市,不准我隔三差五进城?”
田兆年点点头说:“听关秘书说你的表侄在这家医院?”
应舒贺只道:“是啊。”
田兆年一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正巧今天我在,那我得去看望看望,你表侄。”
应舒贺忙道:“千万别,哪劳您大驾,不过是个远房亲戚,我处理完之后明早就得回去。”
田兆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应舒贺被他这番眼神看的发虚,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他感觉到了田兆年有话要说。良久,田兆年放下茶盅,发出沉闷的声音,他道:“罗校长说,你昨晚不在学校,周主任说你下午就出去了……而昨夜大使馆被人袭击了,我的手下说刚好在附近见到你的车——”
应舒贺冷静的从茶几端了茶盅一口闷下,听出他的话里有所挑衅意味,不悦地对田兆年说:“看来你今天是来探我的底,好来个出其不意,抓个把柄然后把我移交给监狱去?”
田兆年道:“老应,我们是什么交情你不清楚?”说着正身看着应舒贺正色道:“我告诉你,别说你杀个人,就算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以我今天的位置,我就算瞒天过海也帮你瞒过去。”
应舒贺扑哧一笑。田兆年随即也笑了起来。
可应舒贺心中怀揣心事,他打量田兆年心情不错,开口淡淡地问:“昨晚那事是不是你做的?”一瞬间,田兆年的脸色僵硬,笑容凝固,然后低垂着眼道:“不关你的事,就不要多管。”
应舒贺说:“可死的那几个人是我的学生。我心痛。”
田兆年敛眉淡淡说:“往年我也是要了你几个学生,可你也没跟我说过你舍不得——”
应舒贺立马接了一句:“那是我不知道你让他们去做什么,我也只当他们死在前线。”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和低沉,却始终都盯着田兆年脸上的变化。田兆年听出他情绪开始激动,转过头挺直腰板正身对他说:“老应。不管你怎么想我,但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利我们时局的,而我身在明处,有时迫不得已……你不是也说过,恨那帮洋人占据我们的辖区吗?我的所作所为,别人可以不理解,但唯独你,是最了解我的心思的。我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应舒贺觉得口渴又闷了一口茶,吐出了一片茶叶,闷闷不响。田兆年见他如此继续说道:“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昨晚为什么会在那里?”
田兆年和应舒贺的视线相对,应舒贺见他立眉有些许得意之色,他脾气不好,怒火中烧,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吼似的说:“反正我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