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车队在次日晌午到了济宁码头,行李搬运得费些功夫,赵沉请宁氏阿桔先行下车,去运河边上的茶坊用饭。
茶坊分两层,赵沉选了二楼最好的雅间,雕花木窗支了起来,对面便是浩淼的运河河水,在冬日暖阳下泛着粼粼波光。河风迎面吹过来,帷帽垂下来的面纱落在脸上,阿桔刚要撩开,旁边已经伸过来男人修长白皙的手,帮了她的忙。
想到婆母就在那边坐着,阿桔有点脸热,悄悄往一侧挪了两步,想离赵沉远些。
赵沉没有追上去,只是有些担忧地问她:“风大,会不会冷着?”声音很低很低。
阿桔摇摇头,她月事很规律,今日是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几乎没有,也不是很怕冷。
赵沉看着她,很快又移开视线,指着江边景致一一给她介绍,明媚的光照着他俊朗的脸庞,嘴角微翘,凤眼里有意味不明的愉悦。妻子的身体,他再了解不过,看来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
两人没看多久便坐回了宁氏身边,饭菜上来,一家三口心情愉快地用饭。
饭后继续歇了小半个时辰,陈平过来回话,行李已经都搬上船了。宁氏点点头,站了起来,一旁问梅蒋嬷嬷分别替婆媳俩戴上帷帽,不急不缓地出了茶坊。
河边停了两艘船,前面的精致些,供一家三口起居用,同船的只有宁氏阿桔身边的丫鬟并厨娘等人。大件行李都在后面的大船上,陈平领着一众家丁看守。
赵沉站在登船船板上,先后扶宁氏跟阿桔上去。阿桔第一次登船,新奇又紧张,不由反握了丈夫的手。赵沉看着她笑,阿桔垂眸,站稳后马上松开他,转身时目光无意落在岸边用来系缆绳的石桩上,上面一条凹痕,勒在那儿的缆绳正随着船身轻轻摇晃。
寒风萧瑟,心中离愁忽然又起。
阿桔抬头,看岸边,看远处的城镇天空,昨日她离了家,很快又要离开登州了。
“进去吧,一会儿就要开船了。”赵沉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柔声道。
阿桔仰头看他,美眸里浮动着即将远行的茫然不安。
赵沉握住她手,目光温柔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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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临近朝廷大休,各衙门官吏都忙的一团乱,加之冬日天黑的早,赵允廷忙完公务从户部衙门出来时天已经很暗了。身边长随赵元快速替他披好斗篷,两人匆匆朝皇城外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同僚寒暄,天寒地冻的大家都急着回家,彼此颔首便罢。
出了城门,自家马车已经候在外面,赵允廷利落上了车,赵元坐在车夫另一侧的辕座上,拢了拢衣领。马车很快动了起来,沉寂的官道上人烟稀少,几处哒哒马蹄声更添寂寥。
车里点着灯,赵允廷靠着车板闭目养神,等脑海里残留的公事彻底没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再次看了一遍。信是前天到的,妻子初八出发,现在应该在船上了吧?当年送承远过去时他还晕船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小子晕船的毛病是不是好了。
今天初九,再过半个月应该能到。
十年,跟她分开了整整十年,终于又能每天回府都能看到她了。
马车缓缓停下,赵允廷将信放回怀里,想到侯府里面的那些人,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早有丫鬟匆匆去后院报信:“太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
欢声笑语的偏厅里,忽的静了下来。
秦氏原本正在陪太夫人说笑,听到丫鬟通传,情不自禁就朝门口望了过去。从宫变到现在,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跟丈夫好好聚过了,几次忍不住去找他,他都不见。秦氏知道丈夫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正是忙的时候,便没有去烦他,但今日丈夫特意吩咐一家人聚在一起,一定是他终于清闲下来,想好好准备补偿家人。
外面传来丫鬟们行礼声,秦氏忍不住正了正头上的红宝石凤钗,满屋灯光,都不如那鸽子血的宝石流光溢彩,再加上她那身大红绣富贵牡丹的缂丝华服,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是个缺心眼的。
太夫人收回打量儿媳妇的视线,嘴角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