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小说>穿越重生>山河不长诀>大宴(11)
鞋,能放下所有尊严,装傻充愣,当杀父仇人的一条狗,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对着自己的仇人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所以,关无忘成功地混入了朝堂,而我没有。”

宫长诀听着楚冉蘅平淡的话,心底却激起波澜,说不出的隐隐刺痛。

楚冉蘅道,

“十七岁,那时,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族人横尸满地,满地鲜血的画面一遍遍回荡在我脑子里已经三年了,而我却如此无能,连朝堂都进不去,不能为他们报仇,我夜夜睡不着,甚至会在深夜里痛哭,一思及此,脑袋就像炸裂了一般地疼痛,四肢百骸都疼,我那时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甚至知道,是何人下毒害我,可是我不想再追究了,我一心求死。”

宫长诀看向楚冉蘅,她眼神中的不忍与心疼几乎掩盖不住,

楚冉蘅却淡淡道,

“那时,任玄机忽然出现,说要收我为徒,为我解了毒,他所说的解毒之法,是在冰室那口冰石玉上打坐,坐整整七天七夜。”

“毒逼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微风拂过宫长诀的脸,吹起她鬓角碎发。

听着他不带情绪的平铺直叙,她的面色却已经全然青白了。

楚冉蘅道,

“那时,师父告诉我,让我想着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那个人,这一切就都熬过去了。”

楚冉蘅的眼神落在宫长诀散落的碎发上,他伸手替她拢到耳后,她微怔住,连忙退避。

楚冉蘅笑笑,没有在意,眼神却极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蜿蜒着流淌在人心间,却顷刻让人心疼。

他看着她,

“那时我已全族倾覆,孤身一人,我想,在这世上,我在乎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宫长诀缓缓道,

“那个能被你想着的人,一定很幸福。”

楚冉蘅微微垂眸,笑起来,

“那七天七夜,我无数次想一死了之。”

他抬头看着她,凝视着她的眸,

“可是我一想到她,总觉得还可以再撑一会儿,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因为她,我熬过了七天七夜,熬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从鬼门关里逃过一劫,那些沉沦的一切里,唯有她,她是我披甲上阵前的战旗。”

宫长诀眸中微微一震,试探着问道,

“那个人…如今还好吗?”

楚冉蘅看着她,道,

“她过得极不好,她似乎承载了许多秘密,她变了许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越发孤独,可她不愿说一个字。”

宫长诀忽然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恐慌,但片刻又反应过来,楚冉蘅说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宫长诀道,

“人生总是无常。”

每个人的命运都像是一条河,一条圆的河,拼命地流动,却永远只能在那个圈子里被包围,被束缚,像是命轮一样,紧紧地套住一个人,枷锁已有千万斤重。怎么逃,也逃不开。

楚冉蘅笑笑,

“宫长诀,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微风吹来,将她肩上的外衣微微吹落下了肩膀。

她下意识扶住,看见那抹白,顷刻却又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衣衫。

她确实有一个疑问,一直想问。

宫长诀试探着道,

“世子为何总穿白衣?”

楚冉蘅淡淡地看着湖面,

“披麻戴孝。”

“我母亲三年,我父亲三年,为我的族人,再三年。”

宫长诀道,

“世子还要再穿三年白衣吗?”

楚冉蘅淡淡道,

“还有两年。”

“我母亲在我十三岁时就重病去世了,甚至都没有活到灭族。”

楚冉蘅面色平静,从始至终,说的事情,足够剜心削骨的痛苦,都被他平平淡淡地说出。

宫长诀心一揪。

楚冉蘅却仍旧平静,她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才能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风平浪静,面不改色。

楚冉蘅望着湖面,道,

“你可知冉蘅二字何解?”

宫长诀握紧帕子,帕子上的花纹一点点略过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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