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静坐中悄悄溜走,气窗口连灰白的影子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黑布隆冬的框架,很快跟黑乎乎的墙壁融为一体。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林凌启知道狱卒们过来了,便伸伸懒腰说:“杨继盛,我知道你是条硬汉,我也不折磨你,一会儿饭菜来了,你与我好好喝几杯。”
“我呸!我杨某人宁可死,也不会吃严贼的东西。”杨继盛愤愤地说。
林凌启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通道处逐渐亮了起来,两个狱卒提着食盒抱着被褥,将一对大红蜡烛先递进来。
林凌启笑骂着:“他娘的,这里是牢房,不是洞房,你们两个龟孙子拿这种蜡烛过来干嘛?”
狱卒见不合他的心意,忙说:“锦衣卫大人,是小人考虑不周,这就去换。”
“算了算了,将就着用吧!快把东西递进来,老子饿了。”林凌启摆摆手说着。
狱卒们便将被褥与食盒,从木栏栅的空隙间塞过来,又问:“锦衣卫大人,你还要什么吩咐的?”
林凌启见他们神色中带着邀功讨好的意思,便摸出一片金叶子来,随手丢出去说:“现在没有。从明天起,一天三顿都要有鱼有肉有酒,钱用完了向我要。听明白了吗?”
狱卒们一怔,好奇的问:“锦衣卫大人,杀这种人用得着花时间吗?”
“混账!你们两个有头没脑的家伙,你们看看他,瘦骨嶙峋,倘若杀了他之后,尸首在外面一亮相,人家都以为这人瘦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严大人指使刑部的人在虐待,这不是坏了严大人的名声!”林凌启象是生气了,指着两人大骂。
“是,是!锦衣卫大人说的是,小的们一定按大人的吩咐办事!”狱卒们连连点头,心想:锦衣卫就是锦衣卫,办事考虑周详。难怪他能当锦衣卫,自己只能当个小狱卒。
等狱卒们离开后,林凌启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盘烧鹅、一盘糟鸭、一盘红烧鲤鱼,还有一大盘热乎乎的肉包子。又把一坛花雕酒的泥盖敲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散开来,将屋里的异味冲淡不少。
他把金黄色的酒液倒到青瓷大碗里,笑眯眯地端到杨继盛面前,说:“这花雕酒口感醇厚,回味无穷,来,先喝一碗。”
忽闪忽闪的烛光,将他的笑脸映照得有些阴险。杨继盛用干瘦的手使劲将酒碗打翻,怒吼:“想用这种雕虫小技来害我杨某人,你也太幼稚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青瓷大碗顿时四分五裂,金黄的花雕酒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可惜啊可惜!”林凌启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花雕酒,竟便宜了青砖,实在糟蹋了。”
随即他又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杨继盛是条不怕死的汉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区区一碗酒就把你吓成这样,可笑,可笑之极啊!”
说着,又倒了一碗酒来,深深喝了口,又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诗何等豪迈,为这诗当大浮三大白!”
他将剩下的酒咕咚咕咚灌下去,便又倒上一碗,一干而尽,再一碗,再尽。脸上顿时红云一片,不知是烛光,还是酒意!
他又倒上一碗,挣扎着站起来。酒喝急了,头有点晕晕乎乎,走路有点踉跄,一碗酒有小半泼洒在外面。
走到杨继盛跟前,将酒碗往地上一放,说:“杨继盛,这碗酒我下了毒药,你有没有胆子喝干?”
杨继盛看他痛痛快快喝了三碗,便知酒中无毒。本不想沾这酒,但被林凌启的那首《凉州词》激得热血沸腾,端起碗来高歌:“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唱毕,便一口气将酒喝干,随即哈哈大笑说:“好,你可以动手了!我杨某人若皱下眉头,就不是七尺男儿。”
原来他以为这是绝命酒,难怪高唱诗歌。这首诗应该就是他临刑时吟的那首,的确很有气概,就像那句‘掉脑袋不过碗口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