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童的出生很惨。

他娘是一名曾经的名妓。

自小就在勾栏院中长大,见多了痴男怨女的笑话。

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了,至少在他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找上来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他明显错了,原来离开勾栏院后,他竟然可以过得这么舒服。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以为那只是夸张,却未曾想是真的。

如果可以话,他想一辈子都这么过,但敏感的他,很快就发现他那位父亲的不对劲,偶尔泛起笑容的脸上,眼中一丝笑意也无,只有冰冷。

周围的侍者看他的眼神也特别奇怪,像是在看某种稀罕物件,又像是在怜悯某只被玩弄戏耍的小兽。

墨童当然是生气的,但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仆人伺候他,并不代表他可以对下人进行惩治。

一切的大权都不在他手上……所有的权利统统归于父亲……

那是墨童第一次有了一种野望,他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或许是对小兽的憧憬有了那么一丝兴趣,父亲丢给他一本书——一本没有名字的凝元法。

墨童在一名中年人的指引下,尝试性的开始修行。

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修行的时间稍长,他的耳边就好像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新网 手机端:.x81zw./

像是无数人的叠音,在召唤、在祈祷、在诅咒、在憎恶……

那声音太过可怕,每次听到,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下一瞬,他的灵魂也会就此冻结。

墨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怕死。

原来他是怕死的。

贪图富贵、贪生怕死、连搏一搏的勇气也没有多少。

他开始在修行凝元法时走神,开始以各种方式推延修行。

那位教授他的中年人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便是父亲也没有因此而惩治他,于是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开始躺在房中,编造各种荒诞不经的理由告假不去。

可是他以为没有的惩罚,还是有的。

但要问他愿意继续修行,或是接受惩罚,他大概最终还是会接受惩罚。ァ網

因为他怕死,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享受了一段时间的锦衣玉食,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似乎就玩腻了这种一戳就破的父慈子爱,甩手将他从云端打下,莫名他就成了宫永歌的贴身随从。

墨童当然是不愿的,可他又不敢反抗,虽然当人仆从不怎么好听,但起码比在勾栏院里不知死活的好。

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正眼瞧过他,似乎他真的就从父亲的儿子身份,堕落成了仆人。

问他心中恨不恨?他当然恨。

可他又清楚,这样的结局,完全是他自找的。

只是惩罚来得太突然,身份调换得犹如云泥,需要自己服侍的人与自己相比又太耀眼……他尽管清楚,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可他还是无法自制的恨上了宫永歌。

至于父亲……太过可怕……他根本想都没想……

他甚至渴望父亲能再次承认他儿子的身份,给他想要的生活,让他舒舒服服的生活下去……那就好了。

但那终究不过是白日梦。

即便被父亲找回,他也未曾有过姓氏……墨童墨童……他一直都是墨童……

宫永歌甚至都不知道,他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从头到尾,他只是仆从,他甚至不敢表露关于自己的一丝一毫,他怕宫永歌再对他狠狠的踩一脚,真正的将他踩到泥潭中,那才是他最怕的。

如果他是宫墨童那有多好……或许他就不会被父亲抛弃了……

偶尔他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很快,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被他丢到了脑后。

宫永歌的修行简直就是自虐,那样的强度,别说自己去试试了,就是看着也觉得痛苦。

如此的痛苦,为什么他就能坚持下来呢?他不怕死吗?墨童想不明白。

他仍然恨着宫永歌,但这一份恨意被他压在了心的最深处,而浮于表面的妒忌,却在宫永歌自虐一般的修行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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