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哭,谁劝都劝不住。张子菁对明朗道:“让他哭吧,他压抑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一直过得迷迷糊糊的,唯独对你的事情十分清晰,因此也伤心难过了二十多年,现在看到你回来,看到你好好的,他心里是高兴!”
明朗点点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瞧着家里熟悉的摆设,她一生很多甜蜜和惨痛的回忆都在这里,五岁,本不该有多少记忆的,但是,她却如此的深刻,不知道这是福气还是执着。
穆父一直不愿意松开明朗的手,一直拉着她,一边哭一边喊她的名字。同为男人的甄阳,心中也不禁难过起来,轻轻地蹲下来抱着明朗,在她耳边道:“不管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放下的,也该放下了!”
明朗把头伏在他胸前,贪恋的吸取他怀中的温度,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
穆父哭完之后,并没有问她这些年的遭遇,他其实心中有数,她一定是过得很不好,失去父母的孩子,一个人流离浪荡,会有什么好日子?他不敢问,怕一问,又是一场伤心事。
他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口中念叨着:“你喜欢吃粽子,我去包粽子!”
“爸,不用折腾了,粽子外面有卖的!”张子菁不忍他操劳,劝道。
“外面卖的,哪里有我包的好吃?都坐着,坐着,我去问二家嫂拿点粽叶,她家里很多!”说着,双腿竟十分麻利地走了出去。
张子菁想要追出去,甄阳拉住她,道:“妈,让他去吧,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心里难受!”
张子菁愣愣地看着甄阳,甄阳这句话,直戳她心内,她竟一下子就有些惊悚起来,因为,甄阳说的是老爷子,但是同时也说她。自从蓁蓁回来之后,她一直想做点什么弥补蓁蓁,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老爷子可以包粽子,但是她可以做什么?
心里,忽然想起四年前,甄阳来告诉她,明朗可以给真真捐骨髓,但是,要她亲手给她做一顿饭,陪她一起吃。当时,她认为明朗是故意羞辱她,但是,可曾想过,她那苦命的小女儿,只想跟她吃一顿饭,她心里虽然那样恨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是心底却还是渴望来自母亲的温柔和陪伴。
心中的痛几乎要遏制不住,仓皇抬头,明朗依偎在甄阳怀中,瞧着这屋子里的一切,脸上有失魂落魄的神情,她心里的痛便更甚了,这里,本该是她幸福成长的摇篮,但是,却成为她做伤痛的记忆。
任何一个母亲,只要得知自己的女儿在每一个夜晚都会蜷缩在被窝里,哭着喊着自己的父母,然后,等待她的将是一顿棍棒毒打,是母亲都会心碎难当。
“外婆,您怎么又哭了?”小贝拉着张子菁的手,小脸满是担忧。
张子菁心里的情绪在小贝这一句软声中忽然崩溃,她一下子蹲在地上,抱住小贝,哭道:“外婆心里难过,外婆只要想起妈妈这些年受的苦,外婆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割一样难受!”
明朗怔怔地看着她,这些年的所有记忆都涌到心头来,她觉得眼睛很痛,不知道是眼睛痛还是心里痛,或许是头痛,心底酸得连闪一丝念头都觉得会溢出一堆酸水来。
穆父去借粽叶,借糯米,骄傲地满村走,告诉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我孙女回来了,我孙女回来了!”
村计生办妇女主任跟穆易是同学,这些年她也有过来照顾穆父,今天她走访村子,穆父就拉着她,又哭又笑地道:“阿兰,我跟你说,我家蓁蓁回来了!”
阿兰面容担忧,拉着穆父道:“伯父,您这是去哪里啊?快回家,天冷,不要乱跑!”这些年,穆父的神智都不太清醒,但是像这一次满大街跟人家说他孙女回来了,还是头一遭。所以,阿兰以为他又犯糊涂了,怕他乱跑出事,便劝着他回去。
“阿兰,是真的,是子菁带蓁蓁回来的,子菁说她就是蓁蓁,就在家里呢!”穆父见她不相信,竖起了眉毛手舞足蹈地道。
阿兰蹙眉,虽然说子菁偶尔也回来,但是老爷子一直不愿意跟她说话,连听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