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祥则是个光棍,父母亲人老早死绝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脾气暴身手高,是四周好几个百户都有名的刺头。
徐文焕曾经当过一阵小伙计,这人精明学的快,原本有大好前程,可惜学徒的那家商行突然倒闭,他只能回百户来老老实实的当旗军。
给别的商行干过小伙计的人,别的商行是断然不会收留,徐文焕的前程就是这么断送掉的。
闵元启还知道匠户们多半是本地人,世代相袭的匠户,只有沈永是从山东过来的匠户,当年登莱大乱,登州几乎整城的人都死了,沈永带着妻儿和兄弟沈亮一起南下逃亡,跑到大河卫这边来被清勾逃军,直接划在大河卫里继续当军户……这便是军匠的命运,也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缩影,在时代的大潮下,这些普通的百姓想要改变命运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沈家也算是幸运了,虽然父母死难,但兄弟二人和沈永的妻小都活了下来,也算是不幸中幸运,其所在的登州卫几乎是十室九空,大半的人家是死的一个人都不剩下,直接断了香火传承。
至于辽东那边就更惨了,原本辽东有几百万人,现在也是十不存一,有十来万辽民渡海到登莱避难,在登州落脚后又遇着登莱变乱,李九成孔有德毛承禄等人叛乱,大肆屠杀甚至吃人,战乱平息后又是几十万人遇难,沈家兄弟南逃之时,在道路,田野,村落,集镇,林地,满眼看过去到处都是死人,不分男女老小,从耄耋老人到吃奶的娃娃,尸体到处都是,官兵和叛兵打拉锯,双方俱是见人就杀,见粮便抢,在失去粮食后就算没有被乱兵杀掉,几天下来人也饿死了。
闵元启知道那种情形后,更是对自己所行之事确定了决心。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连小小的浪花都扛不过去,只要被卷在其中是死是活就只能看运气,闵元启不想被任何人或事左右,他想努力图存,最少要凭自己的努力,在这崇祯十七年的末世之中,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听到闵元启的话,池边的人们一阵高兴的叫嚷,这年头的人语言也匮乏的很,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收益,粮食,能吃饱肚子之类的话语。
人们都确实挺高兴,闵元启的变化人们是看在眼里,此前的百户就是一个什么事也不懂的青壮后生,凭着些家底闵元启过的还算不错,每天只顾自己打熬身体,练拳使大枪,人们对这位试百户有些畏惧,也有一些人对其不屑,短短十来天的功夫,虽然在一些人眼里还是在瞎折腾,但最少人们有一种感觉,试百户做事还算稳当,也很谨慎精明,不象是在瞎胡折腾……最为关键的便是,闵元启对下头的人并不算小气,这才是参加训练的旗军越来越多,村落里的人们也愿意参加这大工程的原因所在。
云梯关所的诸多百户,大河卫五个所,好几千旗军,十几个指挥,同知,佥事,还有诸多的千户,百户,有几个当官的将旗军和他们的家人看在眼里?邻近的几个百户,彼此都知根知底,要说各百户官怎么盘剥军户,倒也说不上来,现在的一切规矩早就是成例,大家一切照规矩来,该收的粮一粒不会少,军户纵算是饿死,逃亡,百户们也不会有什么举措,摊上了难事只得认自家倒霉。
这一切都使人们对上官们不抱什么幻想,也使得闵元启自认是平常的一些举措,使得人们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些不同之处。
这些不同之处累积起来,加上眼前的稻田一般的盐池,或多或少的促使人们久已冰封的内心绽开了一些裂纹:也许这一次真的是一次大好良机?
韩森咧着嘴,垂下绳索将闵元启拉上蓄水池边。
闵元启拍拍手,看着四周一张张笑脸,说道:“今天打火把加把劲,把新出的瓦都铺在坎池里,明个一早便放水,看最近老天给不给脸,要是给脸的化,过几天咱们就能出盐了!”
这一次是真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