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进了屋,李嬷嬷便忙不迭的趴下给二人磕头请安。远黛见状,忙命文屏扶了她起来,又赏了杌子与她坐。李嬷嬷推辞了一回,谢了恩后,才斜签了身子,略坐了半个屁股。
不出远黛所料,李嬷嬷此来,为的确是杜若之事。这事本来正合远黛的心意,她自也不会反对什么,当下一口答允,又命文屏取了几样物事赏了李嬷嬷,这才将她打发了走。
李嬷嬷在时,百里肇从头至尾也没说过一个字,等她去了,他才忽然一笑,淡淡道:“这位老太君不愧是萧家的人!”语声平淡,似讽非讽的,眼底却隐有讥嘲英雄无敌之帝国残阳。
抬眸看一眼百里肇,远黛眉心微蹙,有心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言语。说到底,这事乃是百里肇与萧家的恩怨,即便她与萧呈娴情谊深厚,也无必要插手此事。更何况,萧老太君今儿遣李嬷嬷过来的这事,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这般想着,她的眸光却仍不由的落在了桌上的那封书函上。这信并非是萧老太君所书,而是凌府三太太罗氏亲笔。信中约略提及前数日,罗氏携凌远萱往大德寺进香一事。
原来罗氏母女往大德寺祈福,在大德寺观音像前求了一签。事后求人解签之时,才发现此签竟是下下之签。罗氏闻之大惊,忙求大德寺高僧重算一卦,以求解厄。
高僧推衍之后,到底给了她解厄之法——子鼠年出生,今年恰值花信,还不曾婚娶的女子。若能收此女为义女,并善待之,便可逢凶化吉,渡过此厄。
恰值花信,便是廿四岁。这个年纪,若生在一般人家,早已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因此这个人选,倒颇费了罗氏的一番心思。好在回府之后,罗氏将此事告知萧老太君后,却意外自萧老太君口中得知,杜若恰是子鼠年出生的,今年也正值花信之龄。
罗氏细细忖度了一回,顿觉杜若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一则,杜若自幼在凌府长大,算得是知根知底;二则,杜若家中并无三亲六眷,却省了日后的呱噪攀附。
因杜若陪嫁至王府之时,萧老太君便将她的卖身契交予了远黛。故此想定之后,罗氏便写了信来,问远黛讨要杜若的卖身契,同时提出,愿意赔偿远黛四名丫鬟。
凌家的做法,并不出乎远黛的意料,甚至就是她所希望的,因此上,她毫不留难的便答应了这事,给李嬷嬷的回答也是杜若的卖身契早已销去,不必担心。
“三婶既要收杜若为义女,我少不得是要备一份礼,并回去一次的!”她道。
百里肇颔首:“去一趟也好!等这事了了,我便命蒋琓正式往凌府下聘!”远黛的心思,他自然不会不明白,好在蒋琓本也没打算亏待杜若,而杜若被凌家收为义女,不管是对杜若还是对蒋琓,都是有益无害,他自也懒得去管。但有些话,他却仍觉有必要问一问。
看一眼远黛,百里肇拧眉道:“你对你身边的人,有些过分的好了!”他直率的道。说出这话的时候,百里肇心中没来由的竟觉得有些微微的发酸。印象中,远黛便是对他,也不会像对沅真、杜若等人这般照顾周到。沅真倒还罢了,毕竟是与她自幼一道长大的,情同姊妹的丫鬟,但杜若不过是萧老太君遣到她身边的一个普通丫鬟而已,又何至于此。
更不要说,杜若本就是心怀鬼胎而来。
淡淡一笑,远黛答道:“我义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远亲不及近邻!”不意她会回他这么一句,百里肇一怔,不觉沉吟起来。那边远黛却又继续的说了下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捂不热的心,只看你用什么手段!”
所以她从不吝于对身边的人好,即使那人其实并不值得。况且,她身边的人,从来也不会只有一个两个。这种种的好处放了出去,莫说是接受之人,便是旁观之人,心中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