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师潇羽仿佛听到它又给她捎来了一个声音,那是曼音铃铎的声音。她所有的精神也随之集中了起来。
“夫人,您真的不要我和松音一起去吗我还小,手脚也没松音勤快,夫人不带我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松音,她是夫人多年来的贴身侍婢,没了她,这一路上谁伺候您啊”
丁香断断续续地倾诉着内心的忧伤,眼泪也不禁跟着掉了下来。
这时,师潇羽才恍过神来,看着丁香脸上晶莹的泪珠,她有些不忍心。
“你俩啊,为人细谨,办事妥帖,都是我的好帮手,也都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少了你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师潇羽轻轻地宽解着眼前这个泪眼迷离的侍婢,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这次出门,是有要事,不是游山玩水去,也不是探亲访友,人多太招摇,所以你和松音就不必随行了。有南星和绯烟在,你们就放心吧。”
“可是”这些道理,丁香都懂。可是就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虽然她并不清楚九嶷在哪儿,但是从南星的千叮万嘱之中,她知道那个地方很远很远,以致松音和她在准备行李时,都不知道该带多少东西才适合;
虽然她并不清楚主人的病情,但是从师潇羽日渐深沉的睡眠和日渐苍白的面色之中,她知道自己的主子病得不轻。这趟远行,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连日来,她和松音都期望着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可是事与愿违,时间就这么无情的从指间匆匆而去,似乎比平时走得还快了许多。
“好啦,那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自己。你不要再担心啦。”师潇羽打断了丁香的“可是”,可丁香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往下滚落。她怕自己的手冰到丁香,就取了一旁的热毛巾给丁香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夫人,可要言出必行啊。丁香以后每天都要向菩萨祈求,保佑夫人平平安安的去,健健康康的回。”丁香说话就和她本人一样颇有些孩子气,不过,师潇羽倒从不介怀,也从不以主人的权威强制扼杀这份在世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天性。
师潇羽微微颔首,指尖在其鬓间轻轻抚过,指头上带着水杯的少许余温,恰如两年前二人初见时那样亲切而温和。
“我走了之后,你和松音也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说着,师潇羽忽然叹了口气,“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和那老黄柏老过不去,如今我这一走,也不知他会不会秋后算账来找你们的麻烦。松音,他大概不会拿她怎样,你可要小心了。没事别去招惹他,倘若他真的没事找事,你也别怕,去找玉川阁阁主,她一定会帮你的。”
“碧筠公子”丁香半是惊讶半是困惑。
祁门的人都知道,师潇羽与这位碧筠公子既无仇也无怨,曾经还是有说有笑的朋友,可自师潇羽进门,两个人就忽然隔膜了起来。至于其中的缘由,两个人谁也没说,外人的说法倒是很多,但言人人殊,莫衷一是。
此刻师潇羽忽然提起此人还似乎对其颇为信任,实在是出人意料。
“嗯。”师潇羽点了一下头,没有解释理由,但转而她又皱起了眉头:“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师潇羽笑着摇了两下头,似乎想要否定什么,可眼神里又似乎在期待什么,“我总觉得她很有可能会和我一起走这一趟。”
“不可能,同行的人不是都已经确定是南星和绯烟了嘛,没有她。您就放心吧。”丁香笑着说道。她并不懂师潇羽在期待什么,而师潇羽也不懂丁香让她“放心”什么。
两人相对一笑,不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人与事。
师潇羽吩咐丁香替自己梳妆更衣,丁香抹了泪水,低低地“喏”了一声,眼睛则往门外瞥了一眼。
她在望松音,因为梳妆更衣这些事往常都是松音负责的,丁香甚少插手,今日松音一早就去翠芝斋买糕点,为的就是在主人醒来之前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