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厄录第六十一章怎么了暗夜深沉。
吹了一天的北风停了下来,万籁俱寂。
金陵城内睡不着的人,不只铁凌霜一人。
有凤来仪阁。
这里是风尘之所,按理说入夜才是人气最旺的时候,不过因为在金陵赫赫凶名的母老虎来捣过几次乱,那些胆小的嫖客和看着胆大的纨绔子弟最近很少光顾,能来的都是几个文人清流,专门来欣赏母老虎姐姐琴声的。
所以,有凤来仪生意最近不是太好,值此深夜,相邻的青楼妓馆正是红帐摇曳娇呼起伏的时候,有凤来仪阁里,只有三楼,有一点灯光。
阁主念去去,卸下脂粉钗环,头发轻挽,一身云白衣衫,如玉双手按在桌案上,衣衫浮动,眼中泪光闪烁,
“方公子,你说我弟弟在辽东?”
念去去对面,方一航面色依然有些发白,在暗黄的灯光下,更显得病殃殃的,但眼神并未颓废,带者一丝桀骜寒意,轻声说到,
“建文一脉的臣子,在靖难之后,活下来的人不多了,多数都在边疆为奴,辽东苦寒之地,汉王朱高煦的手下杜律,是辽东卫四大将军之一,专门负责看管他们,你的弟弟,就在那里一个马场中。”
十年没有弟弟的消息,念去去很多时候都在怀疑,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人世,可就是抱着这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才甘心在汉王朱高煦手下为奴。
如今,十年坚持终于有了一丝准确的消息,念去去猛然站起身来,声音颤抖,
“他还好吗?”
方一航淡淡瞥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为奴为婢,你说他还好吗?还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岁的孩童,天寒地冻,十年为奴,挣扎活到现在,经历了什么苦难,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念去去不忍心去想,也不敢去想。
不过,还好,还活着,父亲的血脉还活着。
抹去眼泪,念去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心神,冷静的问道,
“方公子,明日你希望如云去做什么?”
“呵呵。”
方一航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不惜一切的坚定眼神,摇摇头,笑着说到,
“如果,我也用你的弟弟要挟你,那我与他们朱家,有何不同?”
止住念去去的歉然的赔礼,方一航在小屋子内缓步转圈,
“我叫方一航,我的父亲方孝孺,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大臣,我此次来到凡间,是心有不甘,也是我的师父,给我的历练,要我断去尘念,此念断后,我于世人,再无瓜葛。”
走回念去去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方一航眼中光华绽放,
“我的师父给了我三年的时间,让我去断去尘念,所以,我需要的是圆满的断去,不带一丝一毫的尘念。明天我要去承恩寺,而你就呆在这里,明日之后,就离开金陵吧,去辽东,去救回你的弟弟,之后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决定。”
说完,方一航打开门,走到隔壁的小房中,只留下念去去一人,盯着轻轻闪动的烛光,不言不语。
......
金陵驿馆。
天竺使臣的院子中,没有半点光亮。
二楼书架后狭窄密室中的草席中间,一豆微弱的灯光将两道盘坐的身影映在墙上。
这个两人都是光头,不过一个是真和尚,一个是假和尚。
真和尚怯达罗此刻正静静的打量着对面闭目调息的假和尚,或者说他正在看假和尚整个上半身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青丝。
菩提三境,怖畏,生灭,慈悲。
身具智慧文殊法相,论修行到了菩提三境中的慈悲境界,论见识当世也少有人及,不过他没有看出来这种像是草的青丝是什么。
怯达罗很是疑惑,此人身上有伤,或许已经不叫伤了,伤口自左肩一路滑倒右下腹,从胸前到背后,直接将他劈砍成了两半,连带着心脏也是两半,别说是自己,就算是雷音寺的主持,自己的师尊大人,受了这样的伤,也活不了。
可这个人还活着,可以看的出,这个自称酒徒的假和尚之所以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