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静云山安息堂门外
三柄黑色的大伞停在廊檐下,这场不大不小的雨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现在。
张朝东坐在司机老宋准备的轮椅上,看着为自己的葬礼忙碌了许久的两个人:路北和顾晨西。
“安世,你的伤还没好,送到这里真是有心了。”
说话的是张朝东唯一的朋友路北,这家伙不知道几天没合眼了,眼睛红得像只没出息的兔子。
“北哥,我知道我可能没资格安慰你,”张朝东拉住自己多年的老友。
“可东哥昨晚托梦说……说他去了更好的地方,让咱们都别惦记他。”
“他说他要在那边混出个样来……”
自从知道张朝东没了,路北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跑医院、张罗后事、办手续都是他自己。
他就那么瞪着眼睛,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总在提醒他,东子走了,可他不信。
安世的话,像包着软布的小锤子,一点一点敲碎了他的伪装,让这个七尺高的汉子泣不成声。
“张朝东!你这个王八蛋!”
“你凭什么先走?你答应过我什么?啊?”
“一起冲白金的……”
“你,还有我,我们两个手拉手上台,连获奖感言我都想好了。”
“你特么说话不算数……你就是,就是……不负责任。”
看着好友路北由暴跳如雷到痛哭失声,最后颤颤巍巍地蹲到了墙角,张朝东心潮翻涌。
他和路北两个人是同期出道的网络写手,他第一本书就红了,可路北却是艰难跋涉了五年才有的起色。
写书这十年,可以说前五年是他用自己的名气拉巴路北,后五年,是路北死乞白赖地到处推荐他。
他是没再红起来,可张朝东和路北的名字却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路北常说,东子别急,饭就是这一锅,咱哥俩谁有力气,谁就扛着,饿不死……
张朝东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扶自己的好兄弟一把,却被身旁的顾晨西代劳了。
“北哥,你别这样,东哥他一定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嫂子和孩子还在医院,你要是倒下了,谁去照顾她们母子。”
顾晨西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清瘦了许多,白皙的脸上,眼泪刚擦过眼角,便被她用力的抹去。
这个二十八岁的老姑娘是他的书迷,从十年前那本成名作开始,本本必追。
他火的时候,书迷不知道有多少,群里东哥长东哥短的围着,她也在其中,不显眼。
后来热度过去了,他的书一本比一本难卖,书友群里的人慢慢也都静默了。
只有她,还整天东哥东哥地叫个不停,哪有事儿哪到。
“晨西,这些年,多亏你帮衬着。”
路北稍稍平复了下,一脸歉意地看向顾晨西。
“东子那人心粗,你别怪他……”
“北哥又跟我客气,十年了,我顾晨西能和两位大作家成为朋友,三生有幸。”
顾晨西仰面想止住泪,却事以愿违。
微风吹过,轮椅上的张朝东被雨丝轻口勿,唇角微咸。
……
四天后,病房里被雪藏已久的安世,接到了他今年夏天的第一个通告。
大电影海选男主的试镜机会。
他的左腿虽然还在石膏里,但已经勉强可以靠拐杖和右腿下地走动了。
司机老宋把本子给他的时候,笑得很慈祥。
在安世的记忆中,对这种大范围海选主角的套路很熟悉。
不过是制片方提前为电影宣传造势的一种手段罢了,其实男女主角早就内定了流量明星。
他们这些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和场外报名的素人一样,都是去走个过场。
没人能拿走主创桌上那块诱人的蛋糕。
所不同的是,练习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的是和导演、媒体混个脸熟,能搏个版面、蹭个曝光就算血赚。
而素人大概率是韭菜,这边刚被淘汰,那边又想办法报名去了……
安世翻开制作精良的资料彩页,男一、男二、男三……电影里所有男角的照片全都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