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勉和李梧在殿外就听说长公主和德阳县主正在里面,父子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于是卫王神色谦恭地在前、李梧则是昂然倨傲地跟着跨进太极殿。
熹宗待二人行了礼,和声道:“叔父不必多礼。来人,给卫王看座。”
李宗勉忙摆手,拉过李梧再次躬身:“不敢。今日臣是带这逆子来向陛下请罪的——臣教子无妨,以致逆子冲动无礼,不分场合教训县主的仆婢,有失皇家体面。逆子回来后已一五一十将经过坦白,臣不敢耽搁,特带他来请罪,请陛下责罚!”言毕作势要跪,熹宗忙命近侍上前扶住,重新请卫王落座。又命还在自己身边一脸阴狠暴戾的汝安也坐到下首去,正与卫王相对。
李宗勉这绵里藏针的一番话令李琼更加愤怒,不过碍着熹宗在场,强自按捺着,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卫王神色从容,不但丝毫不计较汝安未与自己打招呼的无礼,甚至还向她微微含笑颔首。
李梧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跪着,只是背脊笔直,脸上也毫无愧色。熹宗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李梧面色不变,叩头下去,“臣”
“六郎与德阳已经数年未见了吧?怎么一回来,就与晚辈当街争执起来?”语气轻松戏谑,但是卫王父子自然都能听得出熹宗偏袒汝安母女之意。
“臣有负圣望,自甘领罚。臣自幼顽劣凶横,承蒙陛下不弃,常常教导臣,身为皇室宗亲,受百姓供养,便当心怀万民。陛下更是率先垂范,爱民如子,臣从前愚钝,总不能领会陛下良苦用心,如今在外历练数年,终于明白一二道理。”
话虽听得顺耳,但根本没触及症结所在,熹宗看看汝安铁青的脸,轻咳一声,正欲开口训斥,李梧已经径自说了下去。
“上元之夜,陛下亦与万民同乐,几个贱奴却胆敢当街行凶,仗势欺人,险些坏了陛下一番良苦用心。臣既然目睹,如何能置之不理?无论如何,是臣冲动、愚钝,未能及时认出德阳,才致后来误伤其奴。臣身为长辈,未尽到妥善教导晚辈之责,罪莫大焉,请陛下责罚!”
这父子二人口舌竟都如此了得!李琼拍案而起,目眦欲裂,“你你这目无尊长的东西!阿兄——”她拽起掩面啜泣的薛妍,“你就任凭我们母女被人欺负么?”
被李梧这一片东拉西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李昌吉也有些恼,不过他早在汝安真假难辨的叙述中听出了一个关键,此时便问了出来:“那女子既随你而去,想来是你府中之人?你流连花丛这许多年,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偏爱了?”
被问及阿蔓,李梧倒也不慌不忙,早知熹宗可不是他那草包妹妹,他早有准备,此时马上换了副浮猾浪子的强调,笑嘻嘻道:“陛下果然了解臣——父母大人恐臣身边寂寞,便挑了几个美貌婢子放在臣院中。这段时间看下来,也只有这个还乖巧懂事些,于是便多偏宠了些——倒教陛下见笑了。”
“为了个侍婢与德阳计较,你可是越发进益了!”熹宗懒怠听他胡说,挥手半真半假地斥了句,见李梧还是嬉皮笑脸不当回事儿,跟小时候那无法无天的模样一般无二,心里微微松快了些,面色也更和缓了。
汝安见事情似乎就要这样揭过去了,再也按捺不住,“腾”地起身疾走几步,纤纤食指几乎点上李梧鼻尖,嗓音也因恼恨更显尖利:“阿兄,李梧这混账东西怎样处置?若是连你也不为我们孤儿寡母作主,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踩到我们头上?”
李昌吉眉头深锁,有些为难地看向卫王,李宗勉马上站起,躬身道:“陛下,此事错在六郎。来前我已备下厚礼,此时应已送到长公主府上,以表我父子对长公主和县主的歉意,望能弥补昨日冒犯之过万一。”
熹宗满意点头,以眼神警告汝安,然后向卫王笑道:“皇叔勿与汝安计较,她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失了心智。”
卫王连声说着“不敢”,知道熹宗必定还有话要私下里和汝安说,便带着李梧先走了。
卫王父子前脚刚出勤政殿,汝安便彻底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