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漏深,一灯如豆,正是农家最畅心快意的时候,田里的收成好生的安放在仓库里,一年的赋税也都缴尽了,再没心事。圈里的猪羊也都肥了,老黄牛安静地嚼着草料,檐下挂着红艳艳的辣椒黄澄澄的玉米。坛子里腌的好咸菜,地窖里藏的好菜果。
忙碌了三个季节,终于可以睡个回笼觉,脚头蹬妻,怀中抱子,白天在村口摆上龙门阵,晚上看看祭祀的大戏,回来烫了几壶热乎乎的家酿,就着熏好的香干猪头肉痛饮几杯,暖暖的睡过去,连梦都没有一个的。
而紫禁城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后宫里地龙烧得旺旺的,火烛点得亮亮的,映照着美人如花,可惜却是相对无言,抽几管水烟,描几笔花样,看看更漏,夜已深,外头除了呼啸的北方,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么多的娇花等待着的无非是皇帝,可惜皇帝却无心去想着寂寞流年憔悴了谁的容颜,他享受着美人的陪伴,心里惦记着的不过是江山。
捏着朱笔,狼毫上晕着的朱砂艳过鲜血,不留神便滴落到奏折上,康熙却没注意到,李光地上了好几个疏陈,针对各级官吏侵吞、挪用公款、粮米成风和“法轻易犯”的弊病,李光地上疏建议立法清厘宿弊,严加盘查属库及各种支出,有犯者实行重治,“嗣后地方官如挪移银至五千两以上或粮米六千石以上者,无论已未革职,仍拟满流,不准折赎,即遇恩典亦不准减免。庶人知畏威法,而仓库加谨矣”。
七月科考的疏漏,他也有条陈,除同意九卿所议各款外,在严肃考场方面提出了三条意见,一:势要勒收关节,许考官据实出首;二:加强考场巡察,务求精密严肃;三革逐试场中所用儒士,以杜暗中行奸。
康熙不觉看得入了迷,刚从外地回来,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他既要处理积压的事情 ,又要去查探太子的举动,年关将到,各样的筹备也不得不过问几句,换了常人一定觉得辛苦,可是康熙偏偏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奏折边上掐出了指甲印,再拿朱笔圈了好多评注,康熙把李光地的奏折单令摆在一边,预备着明日发给九卿共议。
这个人,虽然德行有亏,利名心又过重,可是论起能吃苦肯干事了,还是他排在第一位,康熙不怕人有野心,只怕人没本事,名利算什么?朕给得起也收得回,就怕不会做事还喜欢标榜着清名拿捏别人的这种人!
毓庆宫里传晚膳的时候,从康熙的小厨房送过来了好几道菜,都是皇帝特地赏给自己儿子儿媳妇吃的,皇太子对着南边磕了个头谢恩,让人把皇帝送的菜摆在桌子的正中央。
皇太子是跟着皇帝长大的,讲究的是个“食不言寝不语”,默默吃着喝着,中间停顿下再继续吃着喝着。
太子妃伺候着皇太子用饭,又分一只眼睛去盯着嬷嬷照顾小格格,忙得不得了,瞅见皇太子开始要茶漱口了才陪着小心问:“爷,眼看又是大节气了,有些东西应该安排起来了吧?”
可惜皇太子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半天才懒懒散散应一句:“往年你办的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又来麻烦我?照着以往的例办就是了,再不会有错的!”
说着皇太子便起身了,皇阿玛这几日都在考核各地卓异的官员,这是什么意思?担心我的手伸太远吗?这一次皇阿玛外出,自个可没安插多少人啊!毕竟隆科多刚刚被拉下马,自己让皇阿玛跌了面子,怎么也得做个姿态出来。
又想着弟弟们都被分了旗主,就更不高兴了,这样的恩典不是应该留着自个登基的时候来做吗?既拉拢了弟弟,又正了自己的位分。
现在分了旗,岂不是坐看弟弟们各自为政?别人还罢了,老四老五是老实人,老三老八伶俐,可是大阿哥是什么人?无风都要搅出几个浪头让自个为难的人,如今得了最大的旗主,岂不是正好跟自己打对台?
不成,自己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让大阿哥得了意去!
出去一趟,四阿哥同十三阿哥的感情明显好了起来,一个刻意肯亲近,一个爱摆点架子,两人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