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门已经关闭。牧容掏出腰间金牌,守门的官兵这才放行。出城后他一路快马加鞭,没多时便赶到了锦衣卫新营。
将马栓在树上后,他疾步跑到新营的砖墙下,贴墙站了一会儿。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要做贼似得闯入自家地盘,若是被手下人知道了,定是要笑他呆蠢了。
凝着腰间鼓鼓的秋香色锦带,他微一叹气,足尖轻点,轻盈地翻入营中,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东北角的幽闭室。
他不知道卫夕被关在哪个房里,只得一步借力跃上屋顶,逐一掀开瓦片查看,终于在倒数第三间房里寻到了她——
房里烛光黯淡,卫夕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脑袋倚在脏兮兮的墙壁上,细长的手指不知在墙上划拉着什么。面容虽然看不太清,但那落寞无助的神态倒是楚楚可怜。
牧容的眼光凝滞了半晌,心尖莫名发酸。
自从上次开营仪式后,他就未曾再见她。并非不想,而是刻意压抑着某些作祟的情思,不让它疯狂生长。如今细细一看,她瘦了不少,原本娇小的身材更不显眼了。
胸口有些气滞,他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深深喘息了几口,这才将腰间的锦袋取下,顺着掀开的瓦片扔了进去。
咚——
一声闷响吓得卫夕一颤,迷瞪的睡意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意识清醒后,她惘惘的循声一看,只见不远的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锦袋。
“……”
亲娘,这是闹鬼了?
卫夕惶恐地揉揉眼,不管她信不信的,锦袋依旧在那儿。
她咽了咽喉咙,慢慢地走了过去,确信那东西的确只是个死物件后,动作僵硬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原本黯淡的眸子顿时变得亮如星辰——
老天爷给她送吃的来了!
锦带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虽然摔得有些残破了,但是足够她裹腹的了。
卫夕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碗破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她拿出一块豆沙酥饼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下肚后,这才发现锦袋里还有他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花青瓷盒,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加工纸,纸面蕴着光亮耀眼的颗粒,应该是官家之物。
她狐疑的打开,纸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谨小慎微。
“……”
卫夕倏尔清醒了,嚯地抬头一看。只见正上方的瓦片被人从外面掀开了,给这间全封闭的幽闭室开了一个不大的天窗。
殊不知她这个出其不意的抬眸动作让偷窥的牧容怔了怔,那双晶莹水润的眼眸登时慑住他的心神,一个不留意,差点从房顶滑落下去。多亏他及时攀住了檐口,这才稳住了身体。
年初德妃回家省亲,得知他还未定亲后,她笑吟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容儿啊,人有七情六欲,凡夫俗子皆是无法避免。这感情一旦起了,你想逃也逃不了,对方的一瞥一笑便能让你神魂颠倒,你且试试看看吧。”
当初他只是笑而不语,权当是长姐宠冠六宫,性子愈发矫情了。
可如今,他是信了……
卫夕听到了屋顶上窸窣的瓦片响动声,垫了垫脚,想看清雪中送炭之人究竟是谁。可是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块儿如墨的夜空,还有几颗盈亮的星子。
然而她似乎能感受得到,一直有道灼热的视线在凝着她,踌躇了半晌,小声试探道:“君大人,是你吗?”
牧容一愣,垂眸盯着她傻兮兮的模样,面罩下的眉宇不悦地攒了攒。
卫夕见上面没动静,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名字:“花六?”
心底的情动成功被她逼退,牧容咬咬牙,将瓦片咔一声盖上,不扬微尘的落地后,忿忿的瞥了一眼幽闭室生锈的铁门。
也不想想,若是没他的准允,君澄和花六敢给她私自送东西么?还号称密探翘楚,脑仁分明也就核桃大。
他轻轻冷哼一声,这头刚一踅身,眼前忽然寒光一闪,让他的瞳仁骤然一缩。牧容一个侧身轻盈闪过,左手二指已将飞来之物夹住——
正是锦衣卫特有的追魂镖。
稍远处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