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怕猫,但也没怕到见猫就晕倒的地步,最多就是跑掉躲开罢了。至于刚刚为何会那样,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几乎就在头沾地的瞬间他便清醒了。晕头转向间,听那黑猫嗖嗖远去,他松了口气,后脑却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他咬牙躺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手撑地准备起身离开,就在此时,屏风后突然传来清脆的破水声。
学生出来了……
宋言忽然就僵住了,心砰砰直跳,再也不敢动弹,躺在地上装死。
他怕学生知道自己怕猫。若是发现他被一只猫吓晕了,学生会看不起他吧?
为人师长,各个方面都要做出表率,他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丢人的一面?
只要瞒住这件事,其他的随她误会好了。醉酒发疯也好,生病昏迷也罢,他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言浑身紧绷地等待着,待听见学生连穿衣裳的动静都没有就直接朝门口走了过来,他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眼睛闭得更紧。这个傻学生,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教她学会男女有别啊!幸好今天遇到的是他,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譬如说那个小厮常遇,恐怕她的清白早就没有了吧。
宋言为自己的君子行为骄傲,又为常遇对学生的觊觎愤怒,再想到学生很有可能会主动亲近常遇或愿意接受常遇对她的不敬,那种熟悉的堵塞之感再次席卷了他,甚至比上一次更强烈,更难以承受。他只是她的先生,没有资格时时守在她身边,常遇却深得林员外信赖,若哪天他色迷心窍欺负学生怎么办?
他不愿意做她的男人之一,也不愿意让她真的找五个男人。
此事无关情爱,她是他的学生,他就要对她负责。
宋言眉头紧蹙,脑海里一片纷杂,直到,有淡淡的清香萦入鼻端。
那些琐碎的念头突然就消失了,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为停在身边的学生。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知道,学生在看着他,她身无寸缕地站在他身边,用一种他无法猜测的眼神看着他。
奇怪的是,紧张过后,宋言脑海里竟冒出来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
他想把竹屋的门关上,哪怕现在是深夜,哪怕院里没有人。
但万一呢,学生这副样子,被旁人看见怎么办?
“先生,你要在这里睡觉吗?”噜噜居高临下地看着先生紧皱的眉头和眼皮下乱动的眼珠,疑惑地问。
谁会在这种地方睡觉?
宋言哭笑不得,他就不该高估学生的智力。
他不说话,噜噜就当他真的睡着了,原地站了会儿,她把倒在一旁刚刚才熄灭的灯笼拾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弯腰抱住先生的胳膊,使劲儿往里拖。竹屋里面有张矮榻,她要把先生放到榻上去,因为甜杏说过,在地上睡觉容易生病的。一心助人的噜噜当然也就没有发现,她的先生趁她转身之际,长腿一伸,轻轻把门关上了。
可宋言于她而言太重了,噜噜咬牙低头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是把人往里拖了几步距离,然后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小屁股墩得生疼。她委屈地叫了声,想到先生之前说的话,忍不住扯了扯他的头发:“让你不喜欢我,我不管你了,就让你睡在地上,让你生病!”
她扯得一点都不疼,宋言却难受极了。短短几句话,他就听出了学生对自己的喜欢。鱼干也好,五个男人也好,至少现在,学生关心的是他这个人,即便刚刚他拒绝了她,她还是不忍心看他“睡”在地上。
“我就不喜欢你……”
宋言终于明白那天学生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定是她早就喜欢他了,但因为他冷声斥责她不该肖想五个男人,她生气了,才决定不再喜欢他。后来学生还是被他哄好了,刚刚也抱着他亲近,主动她说喜欢他。可见学生虽然生气虽然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心里还是有他的。
那这一次呢?
宋言忽然很想知道,学生会不会真的不管他了。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知道她的心。
噜噜的确生先生的气,气他为什么不愿意做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