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素有抢亲的习俗,倒不是北地蛮夷那种山大王抢漂亮姑娘的劣习,而是迎亲这会,男方得费一番功夫过了女方亲眷这关,才能进门接到新嫁娘。
此举是为说明女儿家贵重,不容夫家怠慢。大越尚武,皇家公主出嫁都有此习俗,民间自是上行下效。拦得人越多,则说明女儿家在家中分量越重。
以宜悠如今分家另过,本不会有如此多人。可谁叫她人缘好,李氏唯恐闺女受委屈,就将熟知之人悉数喊来。
铁匠一把打铁的锤子横在前面,大声吆喝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其余人哄笑:“真不枉你家往上数五十年,是咱们云泉山的大王。”
“还说那些干啥,守不住今个谁都别想吃上包子。”
众人忙收起喧闹的心思,都是成人,他们倒真没那么稀图几只包子。但是既然被请来助阵,就得忠人之事,守好这第一关。
穆然下马,胸前的大红花,映得他严肃的方脸带上几丝喜色。
“新郎官,先打赢俺再说。”
铁匠放下铁锤,撸起袖子一副肉搏的架势。穆然紧紧大红花,这一关必须得过,不过对他来说并不难。
穆宇跟在后面的孩子堆里,借着小身板一股脑的溜在里面。巧姐坐在门边,看到他刚要惊呼,却被他眨眨眼给挡了过去。
穆然出身行伍,一招一式皆是杀人的功夫,铁匠即便块头和力气都占上风,但气势上就先被压住了。未过几招,他便败下阵来。
后面起哄的人见此不干了,虽然大家心照不宣,稍微拦一下热闹热闹就成。可无奈这回的新娘子太过特别,漂亮的让众人都想暴打穆然一顿。
“有两下子,哥几个一起上,不能不能让他这么快就进去。”
领头之人说笑着,三四个汉子一起冲上去。穆然唯恐弄乱了衣裳,左支右绌渐渐被围在中间,竟是不得寸进。
正当他准备想别的招时,从门内冲出几个衙役打扮的人,一个个利索的上前,自后面抱住几人的腰。
“你小子耍诈!”吴掌柜好久没玩这般高兴,此刻也顾不得在外的面子,如半大孩子般不服的吼起来。
“兵不厌诈,承让!”
穆宇跑出来,朝他哥哥吐吐舌头,转眼没入人群。
常爷慢悠悠的合上账本,京城虽也有抢亲一说,但各家觉得大动干戈有辱斯文,故而一般是做做样子,且以文斗居多。这般热闹,他已是十几年未见。
严寒冬日里汉子额头上晶亮的汗珠感染了他,看了眼甜笑的李氏,因多番打击而十几年未曾悸动的心也活泛起来。
本来留在云州,是因此地是生母故土。如今看来,他留下当真是个正确的决定,或许是九泉下的娘冥冥之中在保护着他。
“吉时已到。”
他宣布此言,方才还跃跃欲试的汉子们纷纷让出一条路,几个衙役也赶忙勾肩搭背。云州人素来好爽,未等穆然走到门边,这边已经抹抹汗珠,开始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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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坐在炕上,方才穆家那边鞭炮声传来,她已经被蒙上了大红盖头。
李氏进来,瞧着一旁弯下腰的长生,心里的怒气却是怎么都止不住。新娘上轿前脚不得沾地,一般门口到花轿这一路,皆是由成年父兄背上去。
二婶和大嫂都带着喜钱来恭贺,他这生父,莫说不来,便是连只言片语都无。
“姐姐,我扶着你。”
弟弟甜糯的声音传来,宜悠垂眸,拉拉李氏颤抖的手。
过往的父女情谊,早就随着沈福祥一次次的软弱而消失殆尽。他若是来背一遭,日后她还得装父慈女孝的还回去。如今他不来,旁人自会想:做父亲的这般,闺女若能稍稍顾忌他,也算是极为孝顺的孩儿。
李氏这会也压下火气,同那边断了也好,省得再受气。扶着闺女另一边,因着长生小背不动姐姐,李氏另辟蹊径,在院中铺上一溜红毯。
红毯用双层的红布缝成,李氏别出心裁的用绣衣剩下的线绣了一溜藤蔓的花边,铺在地上尽显富丽堂皇。
众人见了啧啧称奇,宜悠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