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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萨罗!德萨罗?”
莱茵急切的呼喊随着他的捶门声在门外响起,除此以外我还听见了喧哗的人声与甲板上杂乱的脚步声,周围似乎瞬间恢复了原样,整艘船从一个死寂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一种无力感从脚底涌上,我踉跄着靠在墙壁上,滑坐在地上。墙壁完好如初,可地面上湿漉漉的,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液体,这是足以证明阿伽雷斯出现过的证据。他的确曾撕裂空间出现在这袭击了我,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也许是我濒死的模样刺激他恢复了过来?
阿伽雷斯……
我摸了摸脖子边淌血的伤口,自语似的喃喃着,将后脑勺抵在墙壁上,重重磕了几下,以缓解心脏处紧揪的疼痛,目光自头顶天窗漏下的光斑游离到雪村身上。他的双目微微还睁着,黑珍珠般的眼珠却已经失去了生时的光泽,失焦的凝固在天窗处,仿佛在企盼能够穿透那面玻璃抵达什么地方。我意识到也许我该将雪村带离这个禁锢着他的小小舱室,将他放归大海,这也许也是阿修罗最后的执念。
这样想着,我撑起身体在雪村身边半跪下来,将他扶抱起来,他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就好像一具脱水的干尸,抱起来毫不费力,也许这是因为生命的重量已从他体壳里离去。我将他小心翼翼的托抱起来,那优美的蓝色鱼尾随着我的脚步无力的曳地而过,淌下的水好像眼泪濡湿了我的脚踝。
我扶着雪村拧开门闸,舱门在面前轰然开启,光线在逐渐扩大的间隙之中倾斜在我们身上,在视线里化为一片白光,令我一时间有些眩晕。而下一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身体就被什么人狠狠擒住,一把推在了一边。我的脊背撞在舱壁上的瞬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嘶声道:“儿子……我的儿子!”
视线清晰起来的那一刻,我不禁错愕的愣在那儿,眼前那抱着雪村颤巍巍的跪下来的男人,正是那个曾用他的葬礼彻底蒙骗了我的真一。他那僵硬如假面的脸孔上毫无表情,浑浊的眼睛里却涌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可是它假如能被称为泪水的话,这该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我真的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却充满了惊疑、愤怒,与替雪村感到的深深哀婉:“他是你的儿子,真一先生?雪村竟然是你的儿子?!”
真一没有回答我,只是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武装人员,像吐出一串诅咒那样低声道:“把他杀了!”
刹那间我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枪口齐齐对准了我的身体,莱茵却在此时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挥手喝道:“等等,病叶博士!刚才是德萨罗解决了这场危机,那些鬼东西是来寻找您的儿子的。而且莎卡拉尓上校的明确命令这艘船上的武装力量由我与您共同管制,没经过上校的授意,谁也不能随便动用!”
“可我的儿子……他死了,是被德萨罗杀死的!”
真一抬起他那张怪异的面孔,发红的双眼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直直射在我的脸上,我冷冷的回盯着他,甚至是讽刺意味的审视着这个可悲而又丑陋的老疯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吐词:“雪村的死是意外,但的确有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但请真一先生你让你可怜的儿子死得其所,将他放回海里去——他的尸体已经对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你懂什么!”真一像被我的话狠狠刺到那样脸色骤变,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目光飘向大海,就好像在寻找那虚妄的海市蜃楼,“这是我儿子的宿命,他生来就该是注定为家族的使命而死的!他为我们带来了海神的馈赠,人鱼族群的秘密,这是能实现整个人类族群优胜劣汰的伟大贡献!他是光荣而生,光荣而死……”
疯子。活在法西斯主义梦想之中的,不可救药的疯子。
我靠在舱壁上,无话可说。为了这样所谓的光荣去扭曲一个人的命运,然而我却没有立场指责亦无法做点什么来挽救这场悲剧,因为这悲剧的主角已经死亡,并且是被阿伽雷斯错手杀死。我没有任何权利对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