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远航心内暗赞,深觉他与记忆中赫连瑞竟有些许相似,同样的高傲风骨,只是一人温润,一人霸道,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都不愧为当世人杰。
莫逸清早在二人交谈之时便已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訾远航,与首富身份迥然相异的温文儒雅,丝毫不见市侩俗气,却远非迂腐憨厚之人,只怕唯有这样面上无害实而果决的男子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执掌着大半东尹国库的周转。
“訾老爷客气了,今日之事我已听苒儿道明缘由,尊夫人也是性情中人,此番因缘际会,皆是因为她们二人有此缘分。”莫逸清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对訾远航所谢之事并不居功。
“莫老爷所言甚是,世间世事,终逃脱不了缘字使然,如此看来,倒是在下此举显得虚伪生分了”,于莫逸清而言,施恩不图报乃是性情中的执着坚守,若一昧的以恩情论相交,只怕反而失了那一份真意。二人相视一笑,于对方心思俱是明了,更是有惺惺相惜之感。
“今日叨扰许久,在下也该携夫人离去,莫老爷日后若是前往永城,可命人送信至訾府,在下必将一尽地主之谊。”訾远航想着时辰已晚,忠叔等家仆已在外等候许久,也须动身回返,再者元安君此番前来,与莫逸清必有要事相谈,当下出言先于莫逸清辞行,继而转向赫连修泽:“赫连叔叔,航儿先行告辞,万请您珍重身体,待过些时日,航儿必会带同孩儿前往探望您。”
“好,航儿,叔叔会在松德观内静等你们前来,届时你我叔侄可尽情畅谈。”赫连修泽面色温润的看着久别重逢的子侄,知他心系幼子娇妻,也不出言相留,只等日后再见也可好好见见那两个孩子。
“訾老爷慢走”,莫逸清此时也起身拱手相送,应是二人脾性相投,莫逸清眼中也少了几分疏离,话语中也浸润着热忱。
訾远航细心的替二人掩上房门,自与方远示意后离去不提,赫连修泽将剩余的龙佩放至莫逸清手边,见他略带诧异的望来,淡笑的解释道:“你与瑞儿同年,宸儿也唤你为父,我便直呼你逸清,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够想到这龙佩我是想借你之手送给宸儿,方才我并未明说,这龙凤双佩乃是当年我与嫣皇后婚定盟誓的信物,曾在卧佛寺由无华大师亲自开光祝祷,虽未有令人绵延长生之效,却也是一件吉祥物件,如今交予宸儿也是希望宸儿能得神佛庇佑,终生顺遂。而最为重要的便是此佩将来可作为宸儿证明他纯正皇室血统身份的佐证,也可少些小人在此事上兴风作浪。”
云安宸虽贵为皇子,终究并非皇城内长大,日后若跻身储位之争时,必然面临更多阻挠,赫连修泽将自己随身的龙佩赐予云安宸,也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
“既如此,逸清先替宸儿谢过太上皇厚赐,日后必会嘱咐他随身携带,以策万全。”莫逸清不曾想赫连修泽已将一切思虑的如此清楚,心下敬佩,天伦之情果真无法割舍,此时的赫连修泽哪里还是当年叱咤战场的一代明君,只不过是一位疼惜孙辈的普通老人罢了。
“逸清啊,人生尚不过百年,莫要因为莫须有的顾虑放弃了自己最真心的追求,很多事一如云烟,暮起朝散,端看你能否迈出那一步而已,切莫等到垂垂老矣之时依然守着遗憾一生孤寂……”许是被他眼神中深藏的孤独触动,莫逸清的爱而不得,赫连修泽更为明白其中的彻骨的哀伤,因此稍有不忍的略微点拨。年轻一辈的幸福,他无法插手,也只能希望三人早日明白自己所要走的路途,或是争取,或是远离,不必等到来日徒劳叹息。
待到赫连修泽在方远的护卫下一径离去,莫逸清始终呆呆的坐在原地,脑海中回想着元安君暗含深意的话语,莫待无花空折枝,只是这朵花绽放在别人的心田,他又待如何。莫逸清的眼神似乎是不经意的望向清乐轩后,那从未有外人踏足的地方盛开的正是纯美的碎叶悉茗,云清苒从来不知自从得知她喜爱这六月雪之后,多少日月里莫逸清几乎彻夜不休,专心培育这片小小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