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点了点头,她看了看自己碗底,西王母最初夹给她的那块桂花鲤鱼,她伸出手,正要送进嘴里,可是,兀地,筷子哐当一声落地——
青鸢猛地站起身,甚至面前的碗筷都被她打翻在地。
她已然变了脸色,眉宇间都是激动的苍白,她浑身都因为急切而颤抖着,放佛有什么重大喜讯让她几乎不可自持。
自从变故之后,清冷如鬼魅的女子,难得失了镇定。
西王母错愕的看着她,然而她的眸底却是一分了然。
青鸢伸出指尖去沾酒,却因为太过急切动作不稳,酒杯也被哐当一声打翻在案上,她指尖沾酒,在案上写下——
“真的是可以超脱规则,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规则么?”
西王母的唇角一勾:“当然。”
“那,那……”青鸢又急切的在案上写下这几个字后,却是手指抖得厉害,字句也写不完整了。
她一狠心,伸出左手来稳定右手,这才勉强在几案上写下完整的一句话——
“那你,也是可以帮助我找到孤魂野鬼么?”
话一写完,青鸢猛地拉住了西王母的衣袂,睁大血目,充满希望和恳求的看着她,宛如,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稻草。
而西王母也神色严肃,她默默地直视着青鸢,脸色几变。
二人都不再说话。
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只有几案上打翻的桂花酒咕噜噜流淌,只有山林间春鸟鸣叫春花绽放。
一刻,两刻,三刻……
寂静,沉默,凝滞。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几案上的桂花酒沿着竹席,咕噜噜流进湖里,发出一阵叮咚微响。
西王母才目色动了动,她平静的把自己的衣袂抽出来,淡淡道:“我,可。但你和他,不可。”
简单的回答,宛如一把利刃瞬间刺穿青鸢心脏。
她痛得一阵恍惚,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稳定下来。
她又不死心般继续在几案上写道:“为何?你既然有这种能力,为何不帮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西王母的神色有些悲伤起来,她抬头看了看九霄之上,那是神界,是所有恩怨发生的地方。
“青鸢,你还记得么,从第一世起,你和他就是领了情罚的人。你还记得那个情罚的名字么?”西王母的声音缥缈渺远,放佛从时间深处传来。
青鸢一愣。
旋即,她迅速的在几案上写下:“咫尺天涯”。
这是她第二世的记忆力,她和顾雲川在最后一刻恢复的记忆,顾雲川口中说出的名儿,虽然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个情罚的名字,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西王母的目色愈发哀然,她看向青鸢,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是三清判下的情罚,就算是天帝,就算是我,也不敢违逆的。”
青鸢只觉得喉咙放佛被谁给掐紧了,她喘不过气来,小脸如缺氧般迅速变成死人般的惨白。
她忽的明白了西王母为什么不愿意帮她,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敢。
咫尺天涯,一为六道中人,一为孤魂野鬼,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不可寻。此乃,咫尺天涯,虽同在一世,却放佛永不相逢。
青鸢的眸底慢慢变成一片死灰,她唇角动了动,泅起一抹绝望的苦笑。
哐当一声,她兀地拔出莫邪剑,狠狠指向了西王母的脖颈——
这是个威胁的姿势,但趁着女子绝望而空洞的血目,却让这个姿势宛如垂死挣扎。
半晌寂静。
西王母忽的一笑:“青鸢,你如今连道法所有的记忆都忘了,连护体结界都不能使驭,莫邪剑在你手上也就成了凡刀俗铁……你以为,你能伤了我?我的护体结界就可以让你死一千万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