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生从河东去参加科举考试,走到华州,又继续往前走,在距离华州三十里的地方,住在一个乡村小店里。
那一天雪很大,就让店主人烧汤、烙饼。
傍晚,有一个非常贫寒,衣裳褴褛的人也来投店。
牛生见了很怜悯他,要跟他一块吃。
这人说:“我很穷,弄不到钱,今早已空着肚子跑了一百多里路了。”于是吃了四、五碗,就躺在牛生床前的地上睡着了。鼾声像牛一样。
到五更天亮时,这人起来到牛生床前说:“请你暂时到门外一会儿,有重要的
事要跟你说。”
那人连连催促牛生出门。牛生出门后,那人说:“我不是人,是阴司里的一个差役罢了。深愧昨晚吃了你一顿饭,现在稍有报答。请你给我拿三张纸及笔砚来。”牛生给了他。这人让牛生远远地站着,自己坐在树下,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来,翻开书页,看几页,就写两行,像这样反复进行了三次,写完了。然后要纸封上它,在上面写上: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的字样。
对牛生说:“你如要遇到灾难危险非常危急无法解脱时,就烧香,然后按次序打开信看,如果可以免灾,就无需开信。”说完,走了几步就不见了。
牛生拿过信默默地放在书袋里,不大相信他的话。
等到了京城,住在客户坊,贫困饥饿得厉害,没有一点吃的,忽然想起那封信,于是打开第一封。上面写着:可于菩提寺门前坐。从客户坊到
菩提寺,大约三十多里。牛生又乏又饿,天又下着雪,就骑着驴往前走。
从早晨辰时开始走,直到晚上鼓声将尽时才赶到寺门前。还没等坐稳,有一个僧人从门里出来,喝斥牛生说:“下这样大雪,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如果冻死了。我们岂不被你连累?”
牛生说:“我是举人,到这里正好天黑了,姑且借寺门前住一夜,明日自然就离开了。”
僧人说:“不知你是秀才,可住在贫道院里。”
牛生进去了,僧人给他生火、准备饭食,跟他交谈了很久,说:“贤宗晋阳长官与秀才关系远近?”
牛生说:“那是我叔叔啊!”
僧人让人拿出晋阳长官的手笔,让他辨认,他都说得分毫不差。
僧人高兴地说:“晋阳长官以前曾寄存三千贯文在这,一定不会再来取,我年老了,一旦突然死去,就没有地方交付这笔钱了,现在全把它交给你吧!”
牛生先拿出千贯钱买了住宅,办置车马,雇用奴仆,娶妻纳妾,于是成为富户。后来又因为求功名没有门路,于是打开第二封信。上面写着:西市食店张家楼上坐。
牛生按信中说的找到张家,独自在屋中靠墙边的地方坐下。
有几个年轻人上楼来,其中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坐下了,忽然说:“我本只有五百千,如果再向家里要,可以添到七百千,其余的我就力所不及了。”
一个人又说:“进士及第,还吝借千缗钱吗?”
牛生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穿白衣服的人的家产与门第,等追到外面向他拱手见礼,才知那人就是省试主考官的儿子。
牛生说:“我把千贯钱送给你,另外二百钱送给诸位作酒食费,其它事就不麻烦你动口舌了。”那年轻人答应了他。后来果然考中了头几名。
历任台省、以后又做了河东李度副使。
又过了一年,牛生病得很重,就打开第三封信上写:可以处理好家事。
等他洗完澡,才写完遗书,就死去了。
【原文】
牛生自河东赴举,行至华州,去三十里,宿一村店。其日,雪甚,令主人造汤饼。昏时,有一人穷寒,衣服蓝缕,亦来投店。牛生见而念之,要与同食。此人曰:“某穷寒,不办得钱。今朝已空腹行百余里矣。”遂食四五碗,便卧于床前地上,其声如牛。至五更,此人至牛生床前曰:“请公略至门外,有事要言之。”连催出门,曰:“某非人,冥使耳。深愧昨夜一餐,今有少相报。公为置三幅纸及笔砚来。”牛生与之,此人令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