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篝火围宴、lùn_gōng行赏,果然独拓跋绍打猎所获最丰,比鲜卑人中最勇猛的青壮年打到的猎物还多的多,小山似的堆在场中,拓跋绍得意洋洋地瞥了哥哥一眼,就等着拓跋珪重赏,贺兰宓是在场女眷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而胆色又过之,此刻换了一袭窄袖束腰的织绣锦衾,袖口领口满缀凤毛,更显得猿臂蜂腰身段婀娜,是全场最为瞩目的焦点。她环视四周,在场诸人无不眼露艳羡,唯有坐在拓跋珪身边的任臻目不斜视,像是没见到她一般。贺兰宓心中嗔怒,嘴里则帮腔道:“绍儿真不愧是我鲜卑男儿,神勇最肖陛下!”
拓跋珪拥着一件狐裘坐在正中,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扫了一圈,只端起酒樽抿了一口——因为今日围猎任臻并未下场,拓跋珪估摸着是因为右手有残拉不得弓,便特意在场外陪了他一日,并不知道场内情形,然而一看这光景却也猜出了大半,只是因为自己有言在先不好当场发作,此时羽林将军上前来在拓跋珪耳边说了几句,惹的他当即脸色一沉,将酒樽重重一放,转头冲拓跋绍冷笑道:“果然神勇——你叫人撒网聚猎也就罢了,居然还霸道到不让人闯进来,否则放箭射杀——有两名羽林军侍卫因此伤于流矢,眼看就要不治了!你的箭就是用来对付咱们大魏儿郎的?倒教朕如何赏赐才好!若按朕治军之法,你已经人头落地!”
拓拔嗣赶紧跟着一脸忿然的弟弟一起跪下,生怕父皇觉得他有幸灾乐祸的嫌疑,等拓跋珪训斥完毕,方才敢出声解释道:“林间流矢无有准数,二弟一时不察,必不是有意伤人性命的,请父皇明鉴。”拓跋珪冷笑道:“这不察只怕不是一时的,都是你们这帮人一味的娇惯纵容,才会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拓跋珪在宫中对拓跋绍就是动辄责骂,有时候火气上来还要动手,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是头一遭。这话表面上冲老大发火,实则另有所指,敲山震虎,贺兰部族长贺兰讷与大贺夫人留在平城,贺兰隽驻守西疆都不曾来,就剩一个贺兰宓如坐针毡、颜面无光,暗中瞪了一旁的晁汝一眼,只盼他搭腔助言,晁汝只做不知,自顾自地低头小口小口地啜着酒水。
全场气氛顿时一僵,众人都领教过拓跋珪震怒时的可怕,全都大气不敢出,一时场内只能听见篝火燃烧柴枝劈啪作响之声。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拓跋仪看在眼里,心底暗自一喜——虽然皇后凤印抢不到,若能争得太子之位也不错,将来还怕没有自己掌权的时候?照现在情形来看,老大可比老二赢面大许多,拓跋珪就算再不喜自己扶持刘氏,也不能拿储君的事当筹码。这时候正是该他出面圆场,便捧着酒樽起身敬曰:“大殿下说的有理。何况阴山狩猎本就为了展示我拓跋鲜卑尚武之风,二殿下情急冒进也是有的,陛下便恕了他这一回吧?”
这话一出,拓拔嗣不由心中叫苦——在场谁都能帮腔,就是这卫王不该帮他说话还顺带踩老二一脚啊。果然拓跋珪眉头依旧深锁,神色丝毫不见缓和,宗庆赶紧低头上前,将满樽美酒高举奉上。
天寒地冻,夜中围宴上的自然还是雄黄烈酒,拓跋珪瞥了一眼任臻——任臻本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此时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眼望去,二人恰好四目相对,俱是想起北征高车的庆功宴上喝下雄黄酒后的一整夜种种旖旎情状——只是不知道是人心醉酒还是酒意醉人了。
任臻低声一咳,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拓跋珪的心情莫名地陡然好转,抬手举杯却仅在唇边轻轻一碰,算是给了拓跋仪面子也让自己下了台阶,但雄黄酒却是不敢多喝了,否则闹腾起来受苦的还是自个儿——自从借机与任臻重归于好之后,拓跋珪便不敢再提那档子事,他向来霸道强硬,却独拿任臻没辙,真真是命中注定的一物降一物。或许也因为他也曾见识过了任臻说一不二、百折不饶的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