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忧心地看了看自家少爷。
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主仆之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少爷从前可不这样,发脾气归发脾气,发完了脾气还会任性地绷着脸,怒气写在脸上,直白坦率。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停地用那些疏离的绅士派头裹住自己,不再轻易向周围人露出真实的情绪了呢?
她真想对他说,少爷啊,你又不是铜墙铁壁,其实偶尔也可以脆弱一下的。
见吴嫂低头不语,凌衍森的愧疚感又添了些,缓了缓,像是没话找话,“待会儿有位宋小姐要来,门就不必关了。您早些歇着吧,这些东西明早来了人,叫他们收拾就好。”
吴嫂默然点头,却还是拿来了扫帚,心下一叹,这别墅有段日子没有陌生女人出入过了,这样一想,不由得便祈祷着今晚少奶奶可千万别回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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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妩到家时已经很晚,她不知道凌衍森送完萧曼吟有没有回来。可进了别墅山庄的大门竟发现自家灯火通明,亮堂堂的照耀着整片别墅山庄,就连天上的月亮都暗沉了下去,她不禁觉得有些诡异,拿出钥匙打开门,脱下鞋子走进大厅,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吴嫂也没见,想来是睡觉去了。
她关掉所有的灯,大概是哭外厉害,眼泪被风一吹,蒙在脸上干巴巴的,刺激着眼球,她来到厨房接了杯凉水,捧着水就往脸上泼,希望能借此缓解一下肿痛。
心里还是很痛,崩溃得不知所以,妈妈毅然决然的背影像把剑重重地刺穿了她的心窝。
时间翻转回到十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她被妈妈带到段家别墅,从没有看见过那么大那么漂亮的房子的她充满新奇,她顾不上那个大房子的女主人冷漠的目光,更忽略了妈妈满脸的忧伤,吃了很多好吃的,转的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她醒来时就找不见妈妈了,她鞋也没穿光着脚就从石子路上追了出去,妈妈坐在管家安排的车里,而那辆黑色的长方形的轿车很快就开走了,她怎么追也追不上,怎么喊妈妈也喊不应,她摔跤,她哭,她扭了脚,视野里车窗玻璃上永远只有妈妈背对着自己的一头乌黑漂亮的发。
从头至尾,没有正面,从头至尾,她不回头。
可笑的是,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的她,还是傻傻的在今天晚上又重温了一遍噩梦。
她知道妈妈有苦衷,可她也有那么多那么多深入骨髓的思念需要向她倾诉啊,到头来,她消失了十多年的妈妈,连为她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错了。她终究不是幸运的那个啊。
苦笑着,爬上楼,二楼走廊上,壁灯全数打开,清妩正疑惑不已,正对楼梯的主卧,房门半掩,她双眸一亮,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她朝着那扇半开的门轻轻走过去,然而,下一秒,未曾绽放的笑容就那样堪堪折碎在嘴边。门里生动浮动着的一切,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刺痛了她的眼。
清妩大口呼吸,捏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目光匆匆扫过大床上藤蔓一般纠缠翻滚的两,具,躯,体,耳侧还有他清晰,粗,狂,的低吼。
她断然转身,死命睁着一双眼朝走廊尽头走过去,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她哆嗦着猛地关上房门,唯恐身后那暧,昧入骨的声音再来纠缠,依靠着门,身体像被抽空了气的皮球,蔫蔫的,随着失重的心,下滑,下滑。
伸手碰了碰脸,沾了一掌的濡湿,可笑啊!竟然还有眼泪,她还以为不久前,她已经失去了这项功能呢。可眼泪毕竟是眼泪,就如同心,纵然再斑驳,只要受到刺激,那股钝痛,一如往昔。
她多想告诉那个正忙着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男人,被同母异父的混混弟弟欺负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她多想告诉他,时隔十六年,她见到了她的妈妈。她多想告诉他,她很伤心,很难过,难过得……几乎快要死过去……
然而,他不给她机会。就像命运,从不曾给过他们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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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老宅。
佣人阿霞打开大门,眯着眼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