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迅速安静下来,空荡荡的风拂过石幢里的蜡烛,无由惊起一阵光影摇晃。
未名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得仿佛一道冰柱。他的白衣被风吹动,绸缎般的乌发飞扬起些许,落到肩上,轮椅上,丝丝缕缕都散发着动人心弦的美感。
可是,却那么的寂寞。
苍苍放缓呼吸慢慢走过去,看到他一手抱着那个木盒子,另一手拇指无意识地摩娑轮椅扶手,目光一直放在七人离开的方向,神色漠漠的不知在想什么。
“未名?”她小心地唤。
他转头过来:“何事?”
“呃……”该怎么说?看他从发号施令一下子陷入沉默而担心?
她笑笑:“你考虑得好全面,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当领导者?”
那气度那气场,明明没有刻意去修饰,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条履清晰,蕴含着一股力量感,让人忍不住去信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将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在刚才那一刻,他简直像是最强大的发光体,哪怕她站在他身后且隔了不短的距离,也不禁为他瞩目。
“是么?”未名淡淡低下头,“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
苍苍看着他推动轮椅慢慢地离开院子,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武功再高又如何,智谋再深又如何,那些都弥补不了他与普通人的差距。因为他离不开轮椅,因为他的腿,站不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今夜的行动他完全可以自己去。他是很了得,甚至已经到达可以无视许多世俗权势的地步,但他受到的拘束也是难以想象的。
很多事情。他只能躲在幕后出谋划策,很多人,他天然持有一份距离。
苍苍能理解那种感觉。
前世她冷漠故我,绝大多数时间都无所谓悲喜,唯独在每次发布下命令,看着那些人在面前离去眨眼之间一个不剩时,那种孤寂无依感便会油然而生。
她明明才是牵头的那一个,可总有种整件事情都与她无关的游离感。后续的行动她插不上手融不进去,当底下人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她分外寂寞。当所有人都在为胜利庆贺,她只有背转过去自斟自酌。
她那样是内心封闭自作自受,而未名呢?外在的优异常使人忽视他双腿残疾的事实。也忽视了他的感受,他心里,是不是在意着的?
她默默地跟在他后头,几次想询问他腿的情况,却都无法开口。万一触到他的伤心事岂不是更残忍?
犹犹豫豫地走了一段,未名忽然停住:“你有话说?”
“这个……我是想问,把人带到这里来合适吗,殷据一定会查过来的。”吞吐半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未名看看她的神色,苍苍心里打鼓,他还能看出自己言不由衷?
所幸他没有追问。摇头道:“查过来也无所谓,他不敢硬搜,上告的话也师出无名。只要麻叶他们不被当场抓住,安全撤退,殷据就做不出文章来。”
苍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问:“你刚才提到殷据那里也许有用毒的高手,这话怎么说?”
“这只是我的猜测。还记得永青的毒吗?”
“嗯。”
“他所中的毒虽然不致命,但毒性诡秘缠绵。极其难解,不像任何一种现存毒药。应该是新配制的。”未名缓缓道,“而且手法上很高明,我问过余师叔,他说不像大央的人能做得到的,倒像是周国一些宗门里的毒药。”
苍苍一惊,这么说来,当时墨松中的毒那些名医也是给的这种解说。
莫非,殷据手上还真有这种人才?她扶住脑袋,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什么事……
“而且那十九人……”未名继续说着,见苍苍心不在焉便住了口,“夜凉了,你快去休息吧。他们至少要半夜才回来,不必等。”
“哦。”苍苍呆呆掉头,走了两步忽然一横心又走回来:“我其实想问的是,你坐轮椅是因为生病吗?”
未名怔住,没有意料中的恼怒,平静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为什么?
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