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在步凉出生那日,难产而亡的。上官贾士自小对她严苛,也就没什么玩伴可言,在身边服侍的人更少之又少,最亲近的就属乳娘柳姨娘。
同荆花说的一样,她也是拉着柳姨娘的手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哭了摔了只有柳姨娘会抱着她哄了又哄,并且做她最喜欢吃的葱油饼换她破涕而笑。
然而,就是这个让步凉依赖信任几乎当做亲娘的柳姨娘,却在有一日被她爹押到她的跟前。
她记得,上官贾士递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只说了三个字,“杀了她!”
步凉不解,上官贾士向她解释的缘由是: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不可有感情羁绊。
她爹上官贾士还说,终其一生,步凉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十二岁的步凉不懂,一遍又一遍的哭着求自己的父亲,嘶声力竭地喊着不要,还一个劲儿地让柳姨娘逃,赶紧逃。
步凉将柳姨娘当做娘亲,柳姨娘又何尝不是将其视为己出,十二年的朝夕相处她明白步凉的孤苦更明白上官贾士的狠绝。
柳姨娘爬着靠近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就像往常一样将步凉揽进自个儿的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脊。
“不哭,小主子不哭,我们不哭……以后要听老爷的话,长长久久开开心心地活着,然后很多很多年以后,柳姨娘会在一个地方等着小主子来,但是要是小主子不听话,再常常哭鼻子的话,柳姨娘就生气不等你了,知道了吗……”
话毕,柳姨娘拽过步凉手里的那把匕首生生捅向了自己。
“你若错一步,毁的便是上官一族。”
这是上官贾士在拖走柳姨娘尸体后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成了步凉往后十年的梦魇,让她不敢哭不敢错,而此次远赴大周竟成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违逆之举。
想来,或许是想弥补心里的一丝遗憾吧。
自厢房走出往着奈何苑走的步凉在石拱桥上停下了脚步,一抬头竟又是一轮明月。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幼时的她信了柳姨娘的话,再难过都捂着嘴不哭就怕柳姨娘生气,等着明事理了,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哭泣。
可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因着荆花的几句话,心里那根断掉的弦突然也颤动了起来,倒白白让萧临看了笑话,真是不值。
“本王尚不知,如此无所不能的王妃也会有落泪的时候。”
看来,无意之间发现刹那软弱的步凉让萧临很是高兴,虽说在厢房没说什么,这会儿还非得追了过来过过嘴瘾。
步凉还真没瞧出来这个睿王爷是这么的幼稚!
于是,她摆出一副不与一般见识的样儿,瞪眼回了去,“谁哭了!少在这儿造谣。”
哟!萧临悠悠登上拱桥,扯着嘴角疑惑地反问,“若是没哭,刚才王妃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感动,跟哭不搭边!不懂就少废话!”
“反正都一个意思,就是哭了嘛。”
“跟你说了不是哭,你给我闭嘴!”
“事实就是事实,王妃何必动怒呢。”
“谁怒了,你哪只眼看见我怒了!是你幼稚好吧,你的临意斋在那边,跟着我来这儿干嘛!”
“王妃指错了,本王的临意斋是在北面。”
步凉,“……那也不该走这边啊!”
“这边月色好!”
“……”
“……”
俩主子斗得不亦乐乎,桥下的烈风和碎玉则异常冷静地互看一眼,直觉这两人都是差不多的一样幼稚尔尔。
各自憋着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双双倒静了下来,齐齐抬起头看着夜幕里的月亮。
想着饭桌上荆花的神色,眉间抹不开的愁绪,聪明的人自然能够明白荆花此番前来必有要事所求,但估计是棘手之事,所以才如此令她难以开口。
步凉侧首淡淡看了一眼再次寒气罩体的萧临,喏喏嘴,只道,“王爷平日公事缠身,荆嬷嬷此行若有任何不便,吩咐妾身即可。”
这般好心,让萧临一愣,回身看向她,那一脸的坦诚显示着步凉的真心。
或者,眼前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