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兄妹又叙了些家话,覃楠甫便先行回房去了,覃楠兮独自出了房门。
将军府的前园本就阔郎到空旷,又正是天光微黯的黄昏,覃楠兮立在园中,脊背一阵瑟缩,莫名就觉得四周静谧的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她说不出那些心思是好是坏,却直觉那些都与司徒逸和自己有关。
揣着满腹的疑惑,覃楠兮慢慢向房中走去,却远远见司徒逸静立在府门外那架三尺三分高的红漆大鼓前,默默的凝着那大鼓出神,天光已比先前更暗淡了许多,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个时候他独自在府门外做什么?为什么凝着那大鼓出神?覃楠兮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才见他正拧着眉心,神色凝重,似乎在担忧什么。覃楠兮犹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提裙向他走去。
窸窣的脚步声惊动了沉思中的司徒逸,他转身过来,只一瞬,方才眉宇间凝重的神色顷刻散尽。
见是覃楠兮,他笑的轻松愉快:“覃大人没有再训斥你吧?”一面说着,一面已转身进了府门。
覃楠兮摇摇头,笑道:“逸哥哥这是要告谁的状吗?怎么望着鸣冤鼓出神?”
司徒逸听她这话,回头又看了看那大鼓,叹了口气又玩笑起来:“我倒是真有些冤,可惜没地方说去!”“冤?”覃楠兮的心却揪了起来。司徒逸耸耸肩,接道:“我记得楠兮说过,来云泽路上曾听说书的说起这鼓?”
覃楠兮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门口的大鼓,点了点头不解道:“那书可有什么不对?”
只听司徒逸又长长叹了一声,接道:“书没什么不对,只是据说这样的闲话,现在已经是两京坊间最热的谈资。”
“两京坊间的谈资?”覃楠兮低声重复,心随着一沉,方才哥哥手中的谶谣便又在眼前浮现。论理,江湖卖艺说书的艺人对坊间的口味敏锐的很,他们总会挑拣些皇室贵胄,名门高宦家中的闲事说嘴,以满足百姓窥探宫闱名门的意趣。而他们所说的大多也都是新鲜事。司徒逸那段故事明明是往事,原本不应该成为说书人的话头才对,可这段往事现在不但被翻出来重说,更已成了两京坊间的谈资!两京坊间,有多少达官贵人,宗室贵胄?若这话儿被有心人听见,在御史们面前略提提,再将哥哥听来的那谶言一并递达天听,那么……
覃楠兮一惊,刚迈出的脚步也一脚踏空下去。
“小心!”司徒逸话音未落,人已飞到覃楠兮身边,双手紧紧将她扶住。
覃楠兮立稳了身子,连忙侧身避过了他,向他屈身拜谢了。便低头四下找起来。刚才情急之下,她的手本能的撑开,想去寻个依托,原本握在掌心的小香囊不知道被抛去了哪里。
“你在找什么?”司徒逸顺着她的目光也再地上逡巡。
“是一个,一个……一个女孩儿的小物件”覃楠兮说不出她在找她绣给他的香囊,只红透着脸敷衍着。
“小物件?可重要?什么式样颜色的?”司徒逸认真的低着头找寻起来。
“逸哥哥”覃楠兮忽然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声。司徒逸一怔,疑惑的直起身子望向她。
“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个女孩儿的小玩意儿,丢就丢了吧,不妨事。”她匆忙拦住了他,她是怕他找到了。
其实,覃楠兮并未想好那只天青色的小香囊到底要不要送给他。那一日,她听阿萝说起云泽的二月初二的习俗,也一时兴起,回去便动手绣了一个香囊,起初只想着以此感谢司徒逸。可等香囊绣好之后,她却犹豫起来,一则是因为她不擅女红,那凝了她满心感激的香囊,绣的并不十分精致。她觉的有些拿不出手。二则是,虽然她与司徒逸之间有圣赐婚约在,但香囊这样的小东西,她一个女孩儿就这样冒然相送,到底有些不矜持。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任性到随便。
司徒逸自然不知道她暗自翻飞的这些心思,见她不寻了,也就撂开去,只关切的打量着她。
“我没伤到。”覃楠兮红着脸推说,目光却不由还在地上徒劳的搜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