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君子远庖厨,你有话叫她们出来说就好了,进去干什么?”
徐平听见话声不对,哪里还敢造次。只好把苏儿叫出来,跟她讲选好的桂花鱼,怎么收拾,怎么切刀,怎么蒸,最后怎么调汁,事无巨细,详细地跟她说了一遍。
林素娘见苏儿离去,抿嘴笑道:“大郎也是一片孝心,父亲不好一味责怪。自家人在一起,也不用那么讲究。”
林文思的脸色缓和下来,对徐平道:“听你话里,对烹饪颇有心得。哪里学来的?”
徐平小心回答:“我的嘴刁,吃不来庄里做的饭,跟秀秀在这里开了个小灶,见得就多了。”
林文思点点头,见苏儿和秀秀在那里收拾煤球炉,对徐平说:“你这个炉子做得精致,用起来也方便,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里做一个。”
徐平松了一口气,急忙回答:“苏儿今天跟我说了,原跟她说过了节就去做。老师急用,明天也是可以的。”
林文思道:“不急。明天端午,你要跟父母在一起,不好乱跑。”
林素娘在一边插嘴:“苏儿也跟我说了,大郎答应去做。这小丫头,不知跟我说了多少次,今天得准信,高兴得不得了。”
徐平知道是秀秀把话压下了,只好闭嘴,不敢再接话。
两个小丫头把火烧旺了,秀秀过来问道:“官人,那几只好鳖好吓人,你要怎么吃?”
那东西可不是两个小女孩收拾得来的,徐平只好说:“先放筐里吧,它们能活,也不差一日两日,有时间了再说。”
见鱼做得差不多了,徐平对林文思说:“老师先在这里坐,我去温酒。”
林素娘道:“菖蒲酒温了干什么?”
徐平笑笑:“菖蒲酒明天再喝,今天喝另一样,试试我的手艺。”
林文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徐平最近忙着酿白酒,还让苏儿和秀秀一起帮着制酒曲。原来的小曲适合酿糯米,制白酒并不适用,尤其是徐平要用甜高粱,便要别选曲种。而且徐平也不满意只卖劣质白酒,便让秀秀和苏儿一起选曲种制大曲。这个时代又没有实验室培养,只好慢慢选。
那白酒林文思也尝过一回,又冲又辣,并不适合他这个文人的口味,只能满足爱酒如命的糙汉子。以为徐平要把白酒当宝献出来,心里便不高兴。
徐平起身,到一边让秀秀选上好的姜切成丝,家里有现成的枸杞,还有红糖一起加到酒里,放到煤球炉上温。酒是酒楼里自己酿,徐平要喝,当然选的都是最好的。
林文思见徐平并没有拿白酒出来蒙他,才没有说什么。
过不了多久,酒菜齐备,便就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摆了上来。秀秀和苏儿两个小丫头当然不能上桌,只在一边添酒伺候。
倒上了酒,徐平举杯:“敬老师和娘子。”
林文思喝了酒,品味了一会,对徐平道:“这酒煮来别有一番滋味,并不难喝。你加那些是个什么意思?”
徐平道:“枸杞和红糖都补,姜也暖胃。我们吃鱼,性寒,用这些煮酒都是暖胃强身的意思。”
林文思点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却不想这么喝黄酒是后世总结出来的方法,理由则是徐平随口乱说的。
徐平又指着清蒸鱼道:“老师尝尝,这是按你家乡口味做的。”
林文思挑好地方夹了一块,慢慢品尝,对徐平点头:“好,鲜味十足,果然有些江南的味道。我落魄京师十几年,都快忘了家乡的滋味了。”
转身对林素娘道:“素娘多吃一点,这就是我们家乡的风味。”
林素娘夹了鱼,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
这顿酒菜,纯粹是奉承是林文思,徐平也费了不少心思。效果也还理想,林文思吃得高兴,端着的架子慢慢放了下来,对徐平说话亲切了许多。
直到弯月高悬,几人酒足饭饱。
林文思喝过了茶,见徐平没有上个送客汤的觉悟,好在心中高兴,不再苛求,对徐平道:“天色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