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崔胤睡得死沉死沉,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睁开眼睛时天刚蒙蒙亮,只听得军帐外传来阵阵吆喝声,不,是嘹亮的号子。
顿时,崔胤精神了,猛的从军榻上跳起来,草草穿好衣甲,出得军帐,却见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能见度极低。
号子就是在雾气中传过来的,崔胤跌跌撞撞疾走了十几步,正撞见一队步卒排着齐整的队形,向前踢着脚步,每一步都踢得铿锵有力。
这就是神武军最精锐的战士,也是崔胤第一次见到,他向往了许久的神武军,终于完完全全的展现在眼前了。
“使者,丞相有请!”
直到身后传来了呼唤声,崔胤才从震惊和神往中醒了过来。
他是个极富幻想的人,昨天的血战将此前二十年的没好幻想撕得粉碎,战争绝不仅仅是金戈铁马的热血沸腾,还有生离死别与长眠不醒的英魂。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又愿意做那累累枯骨的其中之一呢?
可再不愿意又如何呢?世事不会因为每个人的愿望而改变的。
“使者快随小人去吧,丞相一会要召开军事会议,请使者列席呢,晚了,小人便要受到责罚的!”
崔胤点了下头,快步跟着那人去了。
神武军的军事会议有些与众不同,大大小小的军将们围坐在一起,就像拉家常一样议论着战场上的形势,好像现在并不是在和大食人进行生死大战。
崔胤来的晚了,秦晋威严的目光扫过来时,他甚至觉得有点心虚,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毕竟军事会议迟到可有贻误军机的嫌疑,如果是军中之人,就算挨了军棍也是常见。
“崔兄请入座吧,昨夜睡得可好?”
不过,秦晋并没有因此而斥责,反而好言询问,弄的崔胤很是不好意,答道:
“睡得好,折腾了一天一夜,从鬼门关里回来,还能睡在榻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他的话中有些萧索和落寞之意,秦晋的眼神中流露出意料之中的味道。
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会被战斗的血腥所刺激,因而有些心理波动也不稀奇,只要其人心志够坚硬,总会挺过去的。
崔胤虽然勇敢,却也必须有此经历。
所以,就算崔胤有志于加入神武军,尚在被考察阶段,秦晋也不会轻率的对其进行责备。
今天的军事会议算是日常会议,总结了昨天的战斗情况,杀敌的数量与自家伤亡数量。
由于突然而来的暴雨,杀敌的具体数量不明,自家的伤亡情况也不乐观,幸运的也是这场暴雨,使得他们避免了更大规模的伤亡。
“这狗娘养的大雨再下个一日半日,等到炮营一到,轰的他们都滚回老家去!”
一名比较粗鲁的军将大声说道。另一个白面长须的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大雨连绵,*难免受潮,到时候大炮都是哑弹,清虚牛鼻子的炮营比烧火营还不如呢!”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好似这些危机都只是玩笑而已。
看得崔胤有些发愣。
众所周知,清虚子组建炮营之初,谁都不愿意去,最终只能从老弱病残里挑选相对合适的人手,因此只要大炮不响,他们的战斗力可能还真不如专职做饭的烧火营。
早些时候,炮营一直是神武军各营嘲弄的对象,可直到这次西征,炮营屡建奇功,尤其是那些老弱病残之兵居然敢在步兵军阵之前列炮阵,冒着巨大的风险替步兵啃第一口最难啃的骨头。
久而久之,人们再提起炮营,言谈中就多了许多分量,只是这个调侃的习惯一时间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说笑归说笑,落眼在当下,他们必须解决前锋营的危机。
大雾随时都可能停,一旦天光放晴,大食人缓过神来,前锋营必然不是敌手。
但他们是幸运的,也是胆大的,纵使在这般情况,仍旧有人提议,趁着雾气袭击大食人的营地。
对此,秦晋予以否定。
也有人建议前锋营后撤十里,留下空营故布疑阵,以此避免招致大食人的攻击和报复,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