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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突厥现下的状况。”颉利说完,倚在胡床的羊皮毛毡上,喝了一口酥油茶,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旁沉思的婉贞。
婉贞在一旁的靠椅上坐着,问道:“大王想怎样?”
“你想怎样?”
婉贞笑道:“要我说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除了放你回去,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除了回去,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颉利盯着她良久,“不行。”两个字斩钉截铁。
婉贞皱眉道:“我在这里,如果身份被发现,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难道要逼我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颉利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需要你的帮助?”
“大王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面子而要带回一个汉人女子,大可以找一个背景普通姿色更出众的美人来。大王不想让我只在一旁当摆设吧?要知道,如果不答应我,我自己也不会闲着的,万一做出什么不利于大王的事情来,到时就很难说了。”
颉利笑道:“真是犀利。”又思量了一会,才道,“也罢,我只答应你大事一了,你就不再是我的俘虏,恢复你的自由。要去要留,你自己决定。”他顿了顿,“并不是一定要你回去。”
婉贞心想:我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抬头看了他投来的目光,很柔和,又带着探究和赞赏,全然不同战场厮杀时的肃杀凛冽。他说话时的声音也很低沉温润,闭上眼睛的话完全听不出异样,不亚于中原的士人君子。半躺半卧之间,举手投足却又有傲然而视的王者气度,倒不是一般人物。
婉贞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无礼”格外宽容的原因:他不是那些纨绔子弟、风liu浪子,这样的一个人心中也许对她是真切地称赞……这大概是除师兄以外,第一个因为她是有才能的女子而喜爱的人吧……
脸上一红,婉贞自己都觉得想得太多了,继而笑道:“如此说来,多谢了。”
颉利看到她两腮微红,乍如面带桃花,心中一动,笑道:“谢什么?怎么不似洞房花烛时的泼辣大胆?”
婉贞不理他的调笑,道:“要为大王出力,我需要详细准确的情报,请大王找人将一些有用的史料和政令译成汉文,待我了解详细后再商议。”
颉利笑道:“有我这么好的汉译,王妃还不满意吗?”
“只怕大王要事缠身。”
“难有比王妃更重要的事?”
婉贞不予理睬,起身便走。颉利又道:“要想知道他二人的情形,莫过于自己亲眼去看。”
婉贞止住脚步,不解地转过身去,只见颉利笑得微妙:“明日王宫中有宴会,我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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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毡铺地,酪浆满席。不见汉地的织锦如云、绢绫逶迤,满眼尽是皮靴裘袍,金铃与胡笳相合,羌歌胡舞,众人高声谈笑,热闹非凡。
婉贞坐在颉利的身边,对面就是王次子库赤罕和王四子查庭的坐席,他们没有接待家眷。倒是下首的莫卓王子,携了三名美姬前来,且歌且舞,好不尽兴。
这是宫廷里可汗举行家宴的厅堂,地方虽然不大,倒是堂皇华丽,上好的羊毛毡铺地,踏上去松软厚实,两边墙壁上也挂着彩绘壁毡,美观同时还起到了保暖的作用。席地而坐,地上竟是暖的。颉利告诉婉贞,这是火炕,下面是中空的。一经烧火加热,便可长时保暖。婉贞这才注意到,比起外面的寒冬,这里暖融融的气息格外舒适。
众人围圈而坐,婉贞坐在首席。上面一个略高的台子,背后挂着五狼头大旗的就是可汗的宝座。不过,可汗只是在一开始露了下面,面容干枯憔悴,不多时便离开了。婉贞见了,心道:传闻说得不错,图门可汗时日不多了。
大王子奥阔坐在五狼头旗旁,一个人自斟自饮。他面容清瘦,身形修长,而且衣着朴素,也不戴饰品扎发辫,褐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炯炯有神,气质超凡,举止高贵,的确是王公贵胄。他的位置就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