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婉回到滨海市后,依旧住在原来租的那套房子里,同时提出要回宏顺公司上班,继续在广告部做她喜欢的工作。裴劲松一切都应允她。她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亲生父亲病倒了,她心里也很不安,每天下班后就往医院去。医院里有专门的护士,还有保姆,她去医院没有什么事做,只是看看裴劲松的状况是否好转,心里才踏实。
哪怕女儿不做一件事,不说一句话,只要肯到医院探望,裴劲松的心情就会大好,病情也好转得迅速。他知道女儿心里有疙瘩,不肯跟他相认,但只要女儿的态度正在转变,一切就有希望。
六月底,裴若婉因为广告部的事务繁忙,有几天没去医院。裴劲松每天盼星星盼月亮般等待,一直没见到女儿出现。这天,他又问保姆:“看到小婉了吗?”保姆守在阳台上,回头说:“裴先生,还没有看到裴小姐。”他失望地看着手中的水墨荷花图,心里叹着气,又觉得犯困,靠着靠枕闭上双眼。五分钟后,保姆欣喜地回头跟他说:“来了,来了……”发现他已睡着。
裴若婉上楼走进病房,见裴劲松歪着头睡着了,保姆示意不要吵醒他。她走到病床前,保姆悄悄对她说道:“你几天没来,裴先生就有几天睡不好,刚刚突然睡了,让他睡会儿吧。”裴若婉点点头,保姆走出里间,在外面客厅待命。
坐在病床旁边,看见裴劲松两鬓斑白的苍老状,看到他手里的那幅水墨荷花图,还有图中那几个字:温婉若莲。裴若婉心里涌上一股热潮,与裴劲松初次见面时,他和蔼可亲,像个亲切的叔叔,开车接送她,给她买粉红色的呢大衣,在她失恋时陪在身边安慰她,还给她一部手机……以前种种疑惑,还曾误会他不怀好意,却原来是因为他是她的亲生父亲,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关心她……
在知道身世之前,她曾幻想,能有他这样一位亲人该有多好,知道身世之后,反而对他的亲切感统统都消失了,这是为什么?曾经那么渴望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亲生父亲就在眼前,却不能与他共享天伦,这是为什么?
她天性善良柔弱,可以原谅任何人对她的不友善,为什么偏偏不能原谅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些,裴若婉鼻子发酸,眼里溢满泪水。小睡片刻的裴劲松睁开眼睛,看见女儿呆坐面前,眼里含泪,关切地说道:“小婉,我没事,不用担心。”
裴若婉赶紧起身转头试泪,掩饰自己的悲伤。
裴劲松又问道:“这几天工作很忙吧?”裴若婉说道:“嗯,我帮你削个苹果吧。”说着拿起水果篮里的苹果,坐在裴劲松旁边削起来。
为了转移裴劲松的注意力,裴若婉埋头削苹果,可裴劲松正好侧头看着她,欣赏女儿的乖巧柔顺。他的心情好起来,又回忆起一些往事,像个慈爱的老父亲般絮叨起来。
“小婉,你知道吗?你三个月就能翻身,刚满五个月就长了第一颗牙,八九个月的时候长得可胖了,就喜欢缠着要我抱,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当时就想啊,这辈子能有个女儿,跟我贴心,还真幸运……”
裴若婉依然埋着头,却放慢了削苹果的速度,静静倾听。
“你一岁多一点就能走路,我那时候很忙,没有时间经常去看你,又担心你们母女的安全,就在邻市买了套公寓,把你们母女安顿在那边……可这样,还是被我太太知道了,我没想到,她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却趁我出国时带人去找到你们母女,打了你妈妈……我回国后知道了情况,打算跟她离婚,可她跟我大吵大闹,就是不肯离婚,我当时从家里搬出来,决定用分居两年的办法跟她离婚,可是我没料到,半年后,你妈妈就出了车祸……”
裴若婉停下动作,拿着水果刀和苹果发愣。
“那时你刚满两岁,怎么离得开妈妈?我当时觉得天崩地裂,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养父是我在部队服役时的战友,正好来出差,见我焦头烂额,便出主意帮我照看你,等我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联系,可是